女人凄厲的叫聲令在場人不忍地别過臉。
男人站在妻子身邊,呆滞地看看虹霜,又回頭看向雲裡蘭,似乎一下子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,半晌,他抱着頭慢慢蹲到地上,随後變蹲為跪,一步步爬到跌倒在地的妻子身旁,抱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。
“我們,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——老天啊,我們做錯了什麼——”
失去孩子的夫妻喃喃,他們雙眼通紅,流不出一滴眼淚,隻會無助叩問蒼天。
場上一時沉寂。
李昭明歎了口氣,撥開複燃的烈火,提着玉念生飛下去,将他安置在一旁。
玉念生站立不安,他開口想說什麼,但眼前的慘烈場景還是讓他閉上了嘴。
虹霜紅着眼站在原地,半晌,他走到那還剩下一口氣的中年男人面前,陰冷地望了他一眼,緊接着手中靈光彙聚,凝成一把深紅色的利刃,往下一刺——
昏厥的中年男人渾身一抖,插穿他腦殼的利刃緊接着化為流動的火焰,從頭部蔓延到身體、肢體,包括撕裂在一旁的龜殼,通通化為灰燼。
他做完這一切,像是想到了什麼,轉過頭蹒跚幾步:“對了,陰官……大娘,您去城隍廟燒炷香,求陰官托夢,還能在這孩子往生前再見這孩子魂靈一面。”
他說到這裡幾乎有些語無倫次起來,回頭向唯一的親人求助:“對,城隍廟,城隍,有陰官,是可以托夢的吧,阿蘭,你說過陰官是真實存在的——”
這裡有城隍廟嗎,沒有的話,我們可以送他們去聆川嗎?”
雲裡蘭握緊劍鞘,這是他們重逢以來,她第一次聽到虹霜近乎哀求的語氣。
虹霜見她不開口,呼吸急促起來:“聆川離這裡不過千裡,我們一天就能到,我可以送過去,阿蘭——”
玉念生面露不忍:“虹兄……雲姐,其實先回聆川一趟也可以的,就是昭明兄你——”
“昭明兄?”他看到李昭明手中一閃而逝的漆黑卡牌,對方收回的動作太快,他一時沒看清那是什麼。
李昭明道:“為何要去其他地方的城隍廟?”
玉念生道:“昭明兄你不知道吧,幽都派了陰官在陽世駐守,就是管人死後世界的那個幽都,那不是傳說故事,是真的存在的。”
李昭明:“可是,這裡也有城隍廟,為何要去其他地方的?再說城隍有自己的管轄地,你帶他們去,那邊的城隍也沒辦法接手。”
玉念生:“啊?真的?”他還以為城隍是他家那邊獨有的呢。
虹霜立刻看他,眼眸裡有不明顯的水光點點:“這裡也有城隍廟?”
青衣白發的蓮花精向來有問必答:“我來的時候,瞧見城中有陰司新官上任,有廟觀自平地起,陰氣直沖雲霄。幽都地府隻會派城隍長期駐守陽世某一地,這是精怪界都知道的事。”
但這裡的城隍是他剛從陰司挑的功德者走馬上任這件事就不必說了,反正也沒人問這個。
虹霜晃了晃頭:“太好了!”
他趕忙蹲下去,和近乎了無生趣的夫妻低聲說着什麼。
2107:【宿主,虹霜好像不對勁。】
李昭明若有所思:【手撕龜殼和火燒垃圾都幹得漂亮,就是情緒不對勁,也許他以前見過類似的場景,但激動成這樣……】
主劇情沒有提到虹霜的身世,他就跟從石頭裡蹦出來一樣,無親無故無師承,出場就是滿級狀态,比起修仙者,他更像行走在塵世間的遊俠。與之相反的是,雲裡蘭的師門在之前看過的主線劇情裡是有提到一兩句的,是足以與仙門最高修行法門媲美的遠古傳承。
不過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,這滿地的陰魂,還有外面被鎖住的亡靈,都是時候讓陰官出場了。
李昭明指間滑落一張漆黑鬼牌,反面是面對面呈現互相對立姿态的黑白無常。
“喲,哥姐幾個這是咋了,臉色一個更比一個差?哪天你們下去了要不要跟小黑競争一下他的位子?”
鐵索撞擊的聲音伴随說話的聲音響起,音色融在一起有種詭異的清脆。
地面忽而凝結成霜,森森寒氣從虛空中不斷冒出,血紅色的妖異花朵如同朝着天空的手掌,托着踩在花瓣上的白靴。
玉念生搓了搓手臂:“好耳熟的聲音。”
雲裡蘭:“白無常大人,您也來了。”
玉念生一個激靈:我們遇到陰官的概率是不是太高了點?
白無常點頭:“閻王剛封了一批城隍到任,本官應此間城隍之邀,來收這一院陰魂。巧了不是,你們也在這兒。”
雲裡蘭:“無常大人來得正好,我有一事相托。”
虹霜猛回頭:“白無常大人?哎求您個事兒成不?”
白無常隻抖了抖鎖鍊:“什麼事兒都等本官幹完活再說。”
陰風陣起,地表凝結成霜,漆黑的鎖鍊四散開來憑空舞動,精準抓住這裡新死的幾條陰魂。
鐵鐐铐在陰魂身上,那幾個陰魂還不知道發生什麼,拼命掙紮,鐵鐐便收得更緊。
“誰?誰敢殺我?”
錦衣男子保持着生前被一劍穿心的凄慘模樣,驚恐出聲。
“我怎麼會死,我不可能會死,我明明讓那些凡人擋住了!”
他望向鐵索的另一頭,試圖掙紮出來:“勸你識相點放開我,我可是餘仙長的親傳弟子!”
他身後一串服飾相近的弟子們張嘴想要如同生前一樣助威,卻說不出一個字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