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朝殿内,元梢皇帝穆庭又是酩酊大醉。
哪怕他身着威嚴龍袍,坐在九五之尊的龍椅上,也是坐的東倒西歪,半點無天家臉面,渾身透着混不吝的味,倒像是大街上随處拉來暫充皇帝。
穆庭也很對得起他充當的角色,随意揮揮手,常侍便吊着嗓子替他喊道:“有本啟奏秦丞相,無事退朝。”
此言幾年如一日,反正有事無事都與他這個身不由己的傀儡皇帝毫無幹系。
但今日,偏偏有大臣首先走出行列,啟奏道:“臣有本啟奏陛下,臣要參奏秦丞相有謀反之心!”
穆庭揉着因宿醉頭疼的太陽穴,自歎一口氣。
又來了,每年都要有幾位大臣上演忠臣大戲,就算他們真有證據證明丞相謀反,他也拿不了他奈何。
穆庭扶着酒醉的頭,說着已說爛了的詞,“丞相赤膽忠心,怎會有謀反之心,不要胡言,下去吧。”
“陛下,臣也有本要奏。”
煩不煩。
穆庭皺眉睜開眼,卻在看到啟奏之人時,無意識将半阖的眼完全睜開。
他看着他的三皇兄,穆順堯正站在行列之首,道:“秦丞相身着禦袍,于相府之内私見大臣,寓意謀反,已是鐵證如山。”
他說着,袖口之中拿出一應罪狀,擡起頭時與穆庭對視一眼。
隻一個眼神,穆庭便懂了這位與他一處長大的三皇兄的意思,他端坐正了姿态,聲音威赫道:“呈上來。”
常侍無動于衷,眼神望着站在首列另一邊的秦青隐,秦青隐卻并無示意。
穆庭拍着龍椅,大怒:“朕說,呈上來!”
常侍身軀一震,忙呈上去。
穆庭查看罪狀時,秦青隐終于說話,他無視禮數,竟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自顧自站直身體。
“隻憑幾張不知從哪撿來的爛紙便要定本相謀反之罪,湘王殿下,是當本相無人,滿朝文武都瞎了嗎。”
他這句話半威脅,半警告,幾乎是瞬間他身後的一衆大臣,便紛紛站出,言湘王誣告,望陛下明察。
穆庭噤聲看着大殿下,隻憑這幾張紙,遠遠不夠。
穆順堯朝殿外道:“将證人帶上。”
秦青隐便看見了常在他屋内伺候五年之久的下人,顫顫巍巍看着他,但又忌憚湘王,渾身哆嗦道:“小人,小人是常伺候丞相左右之,之人,可……可做人證,當日确……”
他話還未說完,胸口便被一劍刺穿,連痛苦聲都沒來得及發出,秦青隐毫不猶豫又是一劍,直接封喉,末了随意甩掉劍刃上的血。
“哪裡來的賤民,滿嘴胡言,勿要髒了陛下的耳朵。”
他敢當朝殺人,他這一舉動滿堂驚動。
位在秦青隐身後的趙钊看得尤其清楚,也認出了這是伺候了秦青隐五年之人,他不禁看向鐵血手腕的秦青隐。
湘王身後的臣子立即站出,“大膽!你敢殿前殺人……”
秦青隐陰鸷瞪他一眼,那眼神的意思再明了不過,他敢再多言一句,便連他一起殺,那大臣被吓得又縮了回去。
穆順堯未料他已狂妄到這種程度,迅速沉住氣,繼續道:“秦丞相莫要着急,你雖殺人證,但物證已全,且縱其親信王吂迫害百姓、殘害寒門、毆打難民……”
“昨日京都百姓無不憤懑,甚至聚衆起義砸毀外城縣令府,勢必要朝廷給個說法。”
他再次向殿上之人,跪拜請示:“秦丞相已是惡貫滿盈,萬望陛下勿失民心,即日定奪,論法定罪。”
湘王一跪下,他身後的一衆寒門宗室子弟,大小追随的官員,一個接一個走出行列,足足幾十人跪拜在穆庭面前。
齊聲震響大殿。
“萬望陛下勿失民心,即日定奪,論法定罪!”
獨秦青隐站在一灘鮮血之下,握緊了手指。
好,好……好得很呐。
秦青隐看着眼前不知何時深孚衆望的穆順堯,又不知何時歸順湘王的衆人,手腕青筋暴起,卻又化作一聲不屑的冷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