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神輕微點頭,看着面前身條抽長,穿着禁欲的祭司服,越發美麗凜然的青年祭司。
“恭送水神大人。”别崖照例俯身,長發挽在身後,腦後别着琳琅銀飾,将鴉羽似的發絲攏住。
他越發裝的恭敬,開始不喜歡撒嬌了。
水神并未袖手離去,而是從光束之中踏出,在河邊看着祭司無暇的容貌和标準的微笑。
“大人還有神谕示下?”别崖撩起眼眸,像是眸底也有紅豔的花,好似盛開的瞳凝望着他。
水神終于忍耐不住,從虛無缥缈,化身為實體,冷冰冰俯瞰着他道:“時間到了,和吾回去。”
别崖靜了片刻,道:“不。”
不。
他第一次被信徒這麼拒絕。
如此亵渎。
“水神大人,我的修行還不夠,還不到時候。”
翅膀硬了,合該抓回去……
“已經夠了。”謝雲霁焦躁難言,甚至微微擡起手,似乎要無視他的拒絕,徑直把他帶回神殿。
青年别崖背對着漫漫的潮水,忽然間,他笑道:“謝雲霁,你不允許我離開你的視線嗎?”
漫長的沉默。
神是沒有太多的神态和言語的,甚至沒有必然的形态。陪伴他,猶如面對着沉默無言的山川。
别崖想起,小時候的他,想要嫁給水神,是多麼天真幼稚的願望。
神與天同壽,是人可以永遠陪伴的嗎?
即使是祭司,得了神恩,可以永葆年輕,也不過伴他一程。這一程,頂多百餘年罷了。
謝雲霁突然意識到,曾在他膝下養着的少年,已經在他沒有看見的地方,自顧自的成長了。
漲潮了。
神幽暗的怒火,在濤聲裡燎原。
别崖卻不畏不懼,垂衣斂袖,看向第一次露出怒意的神靈,平靜地笑道:“因為我忤逆您的意思,您要降下神罰嗎?”
“渎神之罪,您終于要清算了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