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下,尉遲鹄的表情愈發難看,但隻能維持着體面人恭維上位者的表情,假仁假義地笑道:“殿下早啊,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拜訪?”
“嫣兒回門,小婿病中未曾來拜訪,倒是讓嶽父臉上無光了,實在抱歉。今日特地來見嶽父,就是為了彌補一二,想來嶽父應當沒有怪我吧?”
李梵這話裡有歧義,像是專程上門來給他找不痛快的。
然事實,确實如此。
“怎麼會責怪殿下,殿下還是要以身體為重。嫣兒沒能帶你回門,也是她不大中用,這怎麼會怪到殿下頭上。”尉遲鹄說的有模有樣,但話裡處處貶低尉遲嫣,實在難聽。李梵隻聽第一句,就已經變臉,不動聲色地看着他。
诋毀之言實在難聽,但尉遲鹄像是故意的,還在喋喋不休,“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嫣兒沒能得到殿下的寵愛,那是她沒有這個福分。不過也是,她隻是一個妾室所生的孩子,難免脾性不端,性子陰晴不定。終是勞煩殿下悉心管教一二了,我等外人也是不便插手的。”
李梵冷臉,冷聲說:“嗯,這也算是她腦子蠢笨。我瞧着尉遲大小姐品性就好多了,以前三哥同我說過她,可謂美名遠揚,在京都裡是個人人羨豔的好女子。隻是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麼,一家人不說兩家話,殿下請先進府,咱們翁婿坐下來,喝上一壺好茶,慢慢說。”尉遲鹄就怕再從他嘴裡聽見什麼難聽的話,立即打斷他語言攻擊。
“嫣兒,趕緊去泡壺上好的黑茶暖暖身子,不知道你夫君剛病愈不能受寒涼嗎?”
對待二人的說話語氣,那是天差地别。
對上李梵就是毫無邏輯的捧殺,對上尉遲嫣就是廢話少說的诋毀貶低。
雙标到底,手段高明。
難怪,他沒兒子,好好的福氣,都被他說沒了。
二人前面走,邊走邊說,有說有笑的。尉遲嫣撇撇嘴,跟在二人身後進府,像個畏畏縮縮的小丫鬟一樣。
不同人不同命,但是她是堅定的唯物主義,她隻相信科學。什麼命不命運的都是空談,隻有科學的解釋才是最好的真相。
因為人會騙你,但知識不會騙你。
給他泡兩壺碧螺春,讓他過過綠茶的瘾,真是沒見過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,看來這趟尉遲府之行,還是來對了。
聽聞四皇子遞了拜帖,尉遲夫人和尉遲姝也隻是不疾不徐過來迎接,将人迎進前廳落座,話一話家常瑣事。
尉遲姝眼尖瞥見跟在後面,還低頭數腳下共踩了多少塊地闆磚的尉遲嫣,腦袋一點一點,鬓間的小巧步搖一晃一晃的,多是可愛。
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慢,最後更是大膽的倒走到尉遲嫣的身邊,然後跟着她的步子,又一塊走。
順着去前廳的路走到一半,兩人就默契的迅速撤了。
尉遲姝吩咐丫鬟去準備兩壺黑茶,即刻送去前廳,不得有誤。
将多餘的人遣走了,二人似是若無其事的晃到後院的一處小小的蓮花池邊,看蓮池裡正在吃食的錦鯉。
“今日怎麼突然就想來府上了?”尉遲姝率先提問,輕蹙着眉頭,“是殿下的注意,還是你自己的主意?”
“自然是我倆商量過後的主意。”尉遲嫣狡黠一笑,“本是想來請你幫個忙,随我們去一趟羌府,去見見宗正羌大人。”
“要我去見那老頭做什麼?”尉遲姝疑惑。
尉遲嫣理所應當,“去吵架啊。”
“什麼?!”音調陡然撥高,尉遲姝狠狠蹙眉,滿臉的難相信,“你讓我去和那老頭對罵?那我面子放哪?這麼丢人缺德的事情,你們居然也想得出來,怎麼就笃定我一定會答應?”
“你不會答應,但父親會答應啊。”她笑臉依舊,“羌大人與他一直不對付,何況父親也想知道陛下的小私庫,對不對?”
“話雖如此,但你怎麼就笃定父親一定會答應?”
“人之常情,丞相想要拉他下來,因為羌大人時不時喜歡給旁的人添堵,上至陛下權臣,下至黎民百姓。而且其性情古怪,娶了那麼多妾室,自己隻顧着享受。妾室生下的孩子那是一個也不放在眼裡,平等讨厭每一個除了嫡子以外的孩子,可謂是又當又立,實在惡心。”尉遲嫣犀利點評,毫不留情。
尉遲姝點頭,“确實有所耳聞,聽說他有位庶子,才華橫溢,治理方面也頗具良策。隻是郁郁不得志,被貶去地方當縣令了。能力極強,造福百姓的人才,不可多得。朝廷上下烏合之衆,卻想盡辦法将清官貶低、趕走,為大聿衰敗之始。”
尉遲嫣點頭,非常贊同她說的每一個字,“所以,殿下今日打算借你去拜訪拜訪這位大人。到時候,你隻要聽着不痛快,随便你怎麼罵,氣死他最好,氣不死的話,隻能說明他個老東西命太硬,跟王八一樣長長久久。”
“其實,懶得和他罵來罵去,我也想使用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。”尉遲姝眸子一亮,滿眼欣喜地看着她,“看他不順眼,我可以打他嗎?”
“你……準備怎麼打他?”尉遲嫣覺得這樣不好,有點欺負人了,“我覺得,打人還是影響父親和他在朝堂之上的相處。所以,話說回來,你準備怎麼打?”
峰回路轉又路轉,尉遲姝沒料到尉遲嫣會突然又拾起這個話題,一時間沒有快速回答下來,還是茫然的。
半晌,她幽幽道:“我能打他兩個巴掌嗎?我不貪心,就打兩個。”
“……”尉遲嫣思忖,“打臉,有點傷自尊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