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有樓樯這個存在感極強的背景闆存在,三人這頓飯吃得十分艱難,各個都恨不得把頭縮去桌底,不讓他看見臉,猜出心中所思所想。
偏偏,他是個真的不識趣的。
就因為尉遲姝說他不好看,他就非要尉遲姝松口誇他兩句。
他從脾氣上看像頭倔驢,從武學上看是個犟種,從話裡話外聽就是個沒頭沒腦的大傻缺。
尉遲姝本來都好言說了兩句,但這犟種認死理,說什麼都覺得尉遲姝敷衍他。
尉遲姝真就險些張嘴怒罵,但是轉念一想,她不能與傻子置氣,也隻能耐着性子美言兩句。
然,樓樯油鹽不進。
尉遲姝:“……”
大家都出任務怎麼不把他也一塊兒拉去,一切都是有原因的。
他被趕出繡衣好像也算不上多冤枉了。
尉遲嫣深受毒害,扼腕歎息。
大爺,您就收了神通吧!
吃完飯,三人跟被鬼攆了一樣,拔腿就跑。
幸好這兒距離羌府也就兩條街的路程,三人算是飯後消食,将馬車和車夫都留在醉雲樓,晃悠晃悠去了羌府。
尉遲姝邊走邊歎氣,愁眉苦臉看身邊的尉遲嫣和李梵。
李梵被她看得煩了,蹙眉問:“大姨子,你歎什麼氣?”
尉遲姝沒回他,隻是重重歎口氣。
“你也覺得他們是傻子吧?”尉遲嫣側頭,小聲對她說:“我也覺得他們是傻子。”
尉遲姝遲疑地看着她,轉瞬帶着副原來是同道中人的神情看她,并對她天天看傻子所承受的痛苦深表同情。
“嫣兒,你實話告訴我,李長平真的靠譜嗎?”她也學會了小聲蛐蛐人,并且十分熟練,“他别也是個傻的。旁人說他為人誠懇敦厚、知禮明儀、溫文爾雅,但我隻信你說的。你實話實說,他是不是傻的?”
“這個……”尉遲嫣長歎息,鄭重道:“長姐,他真不是傻。他就純屬沒有心眼子,襯托别人滿腹算計而已。”
尉遲姝思忖片刻,擲地有聲道:“真的嗎?我不信。”
尉遲嫣:“……”
哇哦,不可思議,這句名人名言又出現了。
走小巷隻花了一刻鐘左右,羌府的大門大敞着,門口站了兩位等候的小厮。
李梵隻看了一眼,就問:“這是?”
尉遲姝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,然後昂首挺胸,先他一步邁開腳步,高傲道:“看到沒有,這就是我母親的排場。”
李梵:“……”
尉遲嫣:“……”高,實在高傲!
三人前後踏上羌府門前的台階,倆小厮趕緊迎上來,問是否是四皇子府與尉遲府的。
尉遲姝不開口,尉遲嫣也不知道該不該應聲,這不就隻剩下李梵回話,說了幾句,倒顯得他像二人身邊的小厮,負責交談回話的。
“老爺今日恰好在府上,貴人們請随我先去前廳等候一會兒,稍後再容我通報一聲。”
小厮将他們引來前廳坐下,開始說這話倒是有商有量的,實則隻是通知幾人一聲。
意思倒是十分明顯,要老爺不想見客,你們就等着吧。等着等着,就自己識趣走了。
“喲,羌府的派頭可真大,客人想見就見,不想見就等着上門拜訪的客人自己走。”
尉遲姝坐下就開始陰陽怪氣,且絲毫不遜色于尉遲夫人,話裡的諷刺之意甚至更甚。
她毫不留情,繼續諷刺,“也是了,一個鄉野村夫不過是于先皇有過一飯之恩,便将自己當成什麼不可取代的肱股之臣。說出來也不怕贻笑大方,粗鄙之人不過粗鄙,想要蜉蝣撼樹,起碼也得掂量自己的斤兩。還是說,老太爺如今年事已高,貴為陛下重臣,倚老賣老,就連府上的下人都能給客人三分臉色看。當真是狗仗人勢,實在不要臉面。”
“尉遲大小姐此話未免太過粗粝,我家老爺貴為重臣,乃是當今天子的意思。況且,小姐今日來,也是不請自來。老爺想見就見,不想見也就不見,什麼狗仗人勢之說,未免過分!”
“知道的,知道羌大人是九卿之一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前朝皇子呢。上門拜訪問候,我還要看主家的仆從臉面。如此說來,莫不是要我進宮一趟求個拜見的聖旨,才能見羌大人一面嗎?”
尉遲姝一頓嘴炮輸出,可謂無敵。臉不紅氣不喘的,那叫一個地道。
說了這麼多,不帶一個髒字,還有理有據能挑對方的錯,攀扯出皇帝震懾,實在高。
“先不說毫無禮數,就是引我們來前廳坐下這一會兒了,一口熱茶都沒有。羌府的待客之道如此,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。”
她繼續喋喋不休,“若我們等人是正午之前過來,那豈不是好餓着肚子等你家老爺如同王八翻身一樣,睡醒了聽見通報有人拜訪,還能閉眼再裝睡一會兒。若是不想接拜帖,就趁早緻仕,回他的偏遠鄉村,繼續做他的清廉人。京都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,不适合他這樣高貴廉潔的重臣。”
顧忌是在别人家裡,尉遲嫣不能放肆的捶胸頓足,然後發自肺腑說一段欽佩之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