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遲嫣雙眼泛紅,死死地盯着她,因為疼痛,面上浮着一層薄薄的冷汗,咬緊牙關,死命憋着不喊疼。
“嬷嬷,停手吧。”
老仆在她說完這話之後,還狠狠地往尉遲嫣肉裡又紮深了許多。
“啊——!”
疼痛的折磨終究還是沒能扛過去,她忍不住失聲嚎叫出來。
終于聽見她喊疼的聲音,老仆心滿意足地拔針,似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,狠狠将她的手甩下。
所幸她的手沒被甩在榻上,而是落在錦被裡。
老仆收了針,轉身快步往尉遲夫人身邊走去,路過沛兒的時候,還踹了她一腳。
尉遲夫人很滿意她的做法,隻是一笑而過,擡眸去看可憐兮兮的尉遲嫣,笑道:“如今的你,才算得上是慘。尉遲嫣,我是給你好臉色多了,以至于讓你誤以為,可以拿我那個沒了的孩子來做文章?”
“我,我……沒有……”尉遲嫣舉着血流不止的雙手,不敢放下一刻,聲音顫抖得厲害,“我沒,沒想過用你已逝的孩子……做文章,我那時,那時還未出世,你……何必遷怒于我?”
“遷怒于你?”尉遲夫人笑容漸淡,“要怪就怪你娘拎不清,大好的報仇機會不把握在手裡,害得我失了一個孩子。我沒将你溺死,已是格外寬容了。若我真要你死,你在生下的那一刻就該死了。尉遲嫣,我實在想不明白,你娘愚昧,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花花腸子多的蠢貨?”
“不會的,我娘不會的……”
尉遲夫人殘忍地打碎她的幻想,“你娘自學醫術,過府之後下人們有什麼小病小災都是她給看好的。她和我說過,她要報仇,我信了。可是,尉遲嫣,你知道嗎?你娘把下了毒的雞湯讓羌府的下人送給我喝了,哈哈哈,她竟然送給了我。我明明是在幫她,可她卻恩将仇報!滿口謊言,偏執成性,我就不該幫她,她就該死!”
“所以,你便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嗎?”
尉遲嫣眼中含淚,替遲愫控訴她,“你做這些事情,為什麼從不找她尋求答案?尉遲鹄難道就萬分可信嗎?!若是他發現了我娘下毒一事,刻意為之,既不損害自身,也讓你與我娘反目成仇,你也不相信他會這樣做嗎?這樣的你,與你口中我自命不凡的生身母親有何區别!”
“他将你們耍得團團轉,到頭來你們鹬蚌相争,他漁人得利!”
“可你有證據嗎?”尉遲夫人此話誅心,“你空口無憑,如何叫我信服?!你娘做過的事情,你就得代她受過,這是你們娘倆欠我的。”
“你胡說。你明明也沒有證據。”尉遲嫣這會兒藥性發作,說話都喘着粗氣,全靠指尖的疼痛感,讓她意識勉強清明,“你不分青紅皂白,凡事隻聽信尉遲鹄的一面之詞。他兩面三刀,背後挑撥你與我娘的關系,你也傻傻的上了套。隻因為那碗下了毒的雞湯,你與我娘的信任便分崩離析了!難道尉遲鹄說得就一定對嗎?你痛失孩子之後,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複提及我娘,難道不是刻意引導嗎?所以,你就眼睜睜看着我娘被他養的外室下毒害死,而無動于衷!”
“強詞奪理!”
“我才是有理有據!”尉遲嫣深吸一口氣,“是你識人不清!你污蔑我娘!你現在就應該托人徹查此事,還無辜之人一個公道!”
“尉遲嫣,今日我不與你争辯。”尉遲夫人揮揮自己的衣袖,擡手輕撫自己的眼角,然後轉身離去。
“你自己好自為之。”
随着人踏出屋門,尉遲嫣強撐的精力在此刻潰敗成沙,猛然間閉眼傾倒在榻上,渾身汗涔涔的。
“小姐!”
沛兒忙不疊跪爬到她床邊,想要伸手去抓她手臂,但看她十指上觸目驚心的血迹,一時間沒了主意。雙手懸在半空,遲遲不敢落下,生怕抓疼尉遲嫣,給她多增加一份難耐的痛苦。
着實是因為此刻的尉遲嫣太過狼狽,沛兒看她慘狀如此,抽泣道:“小姐,小姐現在怎麼辦啊?小姐,殿下沒留眼線在這兒,我們該怎麼辦啊?嗚嗚……”
“去,去找……小世子,侯府的,小世子……許問荊世子,去前廳找……找他們……”
尉遲嫣這會兒神志不清,說話斷斷續續,出氣多進氣少的,看着怕是快要不行了。
沛兒屏息附耳去聽她的話,趕緊手腳麻利地爬起來,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外沖去。
隻留下渾渾噩噩的尉遲嫣,指尖處鑽心的疼,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。
即使是神志不清了,可她還想着,若是能說服尉遲夫人的話,那麼她也能站自己一隊。
當務之急,是先查清楚當年的一切真相,還遲愫一個清白。
不過,她此刻意識已然模糊,下意識想到了李梵。
突然,就很想他。
想他說的話,将自己當做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。想他溫吞的性格,對誰都客客氣氣,唯獨對自己萌生恻隐之心,勵志當一個好父親。想他做事面面俱到,對自己初有疑心,如今也已知根知底了。
“阿巳……嗚我疼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