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琯入宮,那是極大多數人都不待見的。
不止是引路的宮人,就連來接人的麗貴妃身邊的兩個貼身宮女,也是嘴不是嘴,鼻子不是鼻子的。
看她們那勉強的樣子,尉遲嫣都忍不住差點來句:要不你們回去吧,我自個過去,實在難為二位帶路了。
但是此刻要與李梵分道揚镳,這話也說不得,正想着如何緩解一二。
“嫣兒,我們家景琯今日就交給你看顧一下。”李蹇先說話了,且一臉委以重任地看着她,“等處理完這事,我就和阿巳去接你們。”
“二皇兄實在是太客氣了,景大哥怎麼會需要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”
話都沒等她說完,身旁便傳來一陣咳嗽聲。
“昨夜他吹了冷風,受了點風寒,我怕母妃可能會為難他,你幫我看着點,求求情。”李蹇小聲說着,一陣擠眉弄眼。
尉遲嫣心中拿不定主意,目光移向李梵,微微挑動眉頭,意思明顯。
李梵點點頭,“好歹也算是半個師傅,能幫則幫。若是實在幫不了的話,也無妨。我和二皇兄很快就過去,别擔心。”
他說着,擡手輕撫着尉遲嫣的腦袋,扯了扯嘴角。
頂多再寒暄兩句,四人便兵分兩路,背對背離開了宮門口。
尉遲嫣有意與麗貴妃的人拉近關系,這會兒碰上黑臉的貼身宮女,她也是嘴甜笑問。
“還不知道兩位姐姐怎麼稱呼呐?”
黑臉的宮女頭也不回,“淡竹。”
“玉竹。”另一位宮女臉倒是沒那麼黑,隻是看向景琯時的眼神十分不和善。
“哦。”尉遲嫣應聲點頭,但總覺得如今的氣氛詭異不對勁,且景琯一直一句話都未說。這不,又将主意打在他身上,步子邁小了兩步,順利與落後的景琯肩并肩。
“景大哥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景琯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刻意叫自己,一時反應遲鈍了片刻,才應聲道:“有事?”
“你手腕上怎麼有淤痕啊?”尉遲嫣聲音大了不少,像是故意說給引路的二人聽。
果不其然,二人腳步微頓片刻,拉近了與他二人的距離,豎着耳朵聽。
尉遲嫣能察覺,景琯自然也能察覺二人的不對勁。隻是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,冷聲回道:“沒事,昨夜不小心磕傷的,已經上過藥了,咳咳……”
“那二皇兄說你受了風寒,早上喝過藥了嗎?”
景琯搖頭,“不礙事,小病小災的不值一提。”
尉遲嫣:“……”好奇怪的直男被強制愛劇情……
尉遲嫣:“那,我瞧你臉色不好看,是不是身子本就不利爽?景師傅,我能這樣叫你嗎?”
“如何稱呼,你且随意。”
他始終目不斜視,時不時輕咳兩聲,宛如一身病骨又風姿高潔之士,懷揣着赴死的決心去見麗貴妃。
這想得都是什麼?!
尉遲嫣趕緊搖搖頭,把腦子裡多餘的腦補甩出去。
景琯見她如此,正欲張嘴說些什麼,但餘光瞥見不速之客,又默不作聲地垂眸看她,不置一詞。
淡竹和玉竹在前面引路,碰上這個攔路擋在這的嫔妃娘娘,穿着一身鮮豔華貴的淡紅色宮裝,看着甚是喜慶。二人故意朗聲道:“賢嫔娘娘安好。”
賢嫔倒是喜歡湊熱鬧,故意逗留于此,想來唬唬尉遲嫣這個剛嫁做四皇子為正妻的蠢貨。
尉遲嫣倒是懂禮數的先福身為敬,小聲道:“賢嫔娘娘安好。”
然,景琯不為所動,冷着張臉看她,一句話未說。
“喲,讓我瞧瞧這位就是四皇子剛娶的新婦吧?”賢嫔逼近兩步,迫使淡竹和玉竹不得不側身為她讓路。她輕蔑地笑了笑,走到尉遲嫣跟前,瞥了一眼冷臉的景琯,轉而看向尉遲嫣,笑容裡帶着惡意的嘲諷,道:“那個,傳說中尉遲府的草包庶女,膽小如鼠,蠢笨不堪。如今學會攀龍附鳳的話,會惹四皇子不高興的。”
“賢嫔娘娘……”
淡竹有意替她解圍,但尉遲嫣壓根不需要。李梵既然不将宮中這些女人放在眼裡,就是皇後也不曾帶她見過,那想必都是些不重要的角色。但今日嘲諷足以證明,這位賢嫔與她們不是一路的,就是不知這是哪家的嫡女。
手劄上,該記上一筆了。
“賢嫔娘娘說的是,我尚還在閨閣之中時,母親就常與我說,若是有了攀龍附鳳的機會,那就盡力去争。”
說着,她擡眸掃了賢嫔一眼,笑得真誠,“就如您一樣,最好做到母憑子貴。但最重要的一點,就是萬不能做妾。否則傳出去名聲不好就算了,若是弄出點糗事,後宮人盡皆知,不如一頭碰死算了。”
賢嫔不怒反笑,但是咬牙切齒的模樣實在深入人心,“四皇子妃還真是牙尖嘴利,昨日還聽貴妃姐姐說你好話,今日可不就見到了你這樣。果然,四皇子殿下慣不會教導内人,不如我替他教一教。”
說罷,她快速擡手作勢要甩上尉遲嫣一巴掌,尉遲嫣豈能如她所願。再說憋了十多年,都快成王八了,如今一朝農奴翻身把歌唱,她虛誰?!
那巴掌都沒扇到她臉上,她隻是故作害怕遮擋,順水推舟将那巴掌原原本本送回到賢嫔臉上。
在身旁杵着的景琯正欲動手,将賢嫔手折了,就猝不及防發生了此等變故,登時蹙眉一頓。
賢嫔發瘋自己扇自己巴掌,那是在後宮少之又少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