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校園陷入沉靜,也有其他學院老師值班,但大多遇不上。遇上也不認識,點頭,打個招呼,各往各的崗位去了。
方鶴翎很久沒有見到紀松钰,校園網沒有更新信息。方鶴翎扒了很久課表,好不容易查到10月10日人文學院有個紀副教授進修回來,在10教開講座。
他決定碰碰運氣。
畢竟他運氣向來不錯。
國慶假期後,來圖書館的學生逐漸多了。館長師兄開了次會,布置工作後給他放了兩天假。
方鶴翎在校園閑逛,不留神,又走到塑像下面。
塑像旁已沒有叢生雜草。學校請了工人處理,安了石子走道。如此這般,塑像就顯得格外高大。
白天,陽光從塑像頂直射下來,紅色被鍍了層金邊,竟然有種詭異的莊嚴感。
影子落在西邊,偏北的位置,黑壓壓地,連着教學樓。
教學樓下面安的鐵門,門上挂了一把巨大的鎖。
鎖被灰塵覆蓋,沒有打開痕迹。甚至有植物亂糟糟地,堵住鎖眼。
周身溫度一下子降到冰點。方鶴翎隻覺得天空顔色暗了下去,由刺眼的藍變黑,又一下子恢複正常。
他同上次一般,被束縛在原地,動彈不得。可身上,什麼都沒有。
方鶴翎直覺有人在他周圍,搭住他肩膀,湊到他耳邊呼吸。那種詭異的感覺纏着他,從腳底到頭頂。
藍色符文在陰暗裡浮現。紅光、黑影、藍線交織。在莫名的焦躁中,有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方鶴翎僵着脖頸,眼睛向後瞥到極限。
有人從黑暗中邁出腳。他身材高挑,穿着孔雀綠色長衫,腰間束了根麂皮系帶,勾得本就比例得當的細腰長腿更加顯眼。
“咚咚——”
方鶴翎第一次知道,鞋跟在大理石地上也能踩出這種清脆響聲。
該死的熟悉感再次将他拉扯。
方鶴翎慢慢回頭。
紀松钰捧着上次借的書,還有幾本,應該是教材,從草地走出來,面無表情看他。
“你……”
方鶴翎張嘴。紀松钰沒理他,徑直從旁邊略過去。草地間走道窄,方鶴翎站在中間,被他蹭了一下,半腳踩上草坪。
紀松钰前腳剛走,方鶴翎重新奪回身體控制權,天色也漸漸恢複正常。
隻有鎖在門上晃了一下。方鶴翎再看,又像沒事發生過。
他跟過去,紀松钰帶那麼多書,要麼是還,要麼就是上課。無論要去哪裡,他都能等。
他一定要弄清楚,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。黑衣人為什麼會跟子謙那麼相似。紀松钰又怎麼能在天台上重現沒有經曆過的場面。
一切的根源,似乎彙聚在“紀松钰”身上。還有這怪異的學校。
紀松钰果然進了10教。學校拿不出資金再更換教學樓。隻讓知情人保密,給出相應補償措施,放了不短的假,緊急裝修一番,應對了事。
也有學生不滿,但更多是恐懼,還有些怨怼,沒有人替許然惋惜。
有人扒出徐婷處理結果,和許然對比,嫌棄許然沒給他們争取到同等利益。
踏進教學樓,小厄就從黑暗裡跑出來,貪餍地吸收惡意。它前爪變成白色,抻抻肚皮,撲哒兩下,輕快地躍到方鶴翎懷裡。
方鶴翎手指點它額頭,沒有阻攔它靠在他胸前。
紀松钰在教室口若懸河,像是講到黃巢起義。
“……壓迫和反抗,在當時時代背景下……”
這真的是學校裡能上的課題麼。方鶴翎站在門邊,不知不覺聽到下課鈴起。
“所以,要始終堅定……為了人民、依靠人民,站在廣大人民群衆這邊。”
方鶴翎進入教室,紀松钰正在收拾課件。教室裡隻有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站着。方鶴翎并沒看見有學生出門。
“您是……”
他把眼前人和學校官網照片對了一遍,不放心又看了幾眼。
“紀……教授?”
紀松钰沒有擡眼,“副的。”
方鶴翎發怔,實在是不能把眼前人和之前跟自己插科打诨的那個人聯系在一起,即使他們外形完全相同。
紀松钰像是看透方鶴翎内心,“你要找我?沒有把我認成别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