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晗烨看向席容煙,本來想再逗她一逗,見她面色難看,連忙改了容色,拱手作揖道,“今夜十五,本來是想說兩個笑話,大家一塊解悶的,無意冒犯公子,這廂給公子賠禮了。”
席容煙咬唇不語,一旁的書生見狀笑道,“殿下都已經賠罪了,公子也不要太小氣才是,不就是一句玩笑話嘛,也值得往心裡頭去?”
席容煙隻得勉強笑了笑,“無妨,太子殿下盡興就好。”她說完,又看向了席容彌德,“我方才扭到了腕子,一時半刻騎不得馬,可否搭乘兄台府上的轎攆先行回去?”
席容彌德連忙點頭,“使得使得。”
席容珵因着李蓮蓉的事兒,心裡正不痛快,早就想走了,奈何一直脫不開身,眼下便道,“二哥,四妹肩上也受了傷,既這麼着,我們也一塊回去吧,省的車馬來回費事。”
席容彌德想了一想,“也好,你們幾個先上轎子,我進去同他們說個話就來。”
席容珵扶着紅珠的手,款款上了轎子,路過席容煙的時候,輕聲罵了句,“惹事的妖精。”
席容煙容色不變,隻作沒有聽清狀,自顧自往轎子裡走,她掀開轎簾,才要俯身進去時,忽然回頭朝魏晗烨的方向望了望。
魏晗烨表情嚴肅,手裡握着塊令牌,正和袁青說話,他像是覺察到了什麼似的,也轉頭望向她。
席容煙神色一僵,左手挑着的簾子也滑了下來,她忙一閃身,趕在轎簾落下之前躲進了轎中。
席容珍為了避嫌,遂去後面同席容玲共乘一轎,桃夭、四兒礙着衆人的面,怕人看出端倪,也不敢過來,轎内一時便有些空蕩蕩的。
席容煙本就不勝酒力,鬧了半日,更覺困乏,此刻斜倚在紗窗上,聽着外頭的喧嚷聲,昏昏沉沉睡了過去,也不知過了多久,桃夭上來攙她,“姑娘——姑娘——”
席容煙悠悠轉醒,“嗯?到了?”
四兒從外頭挑了簾子,小厮搬了杌凳過來,席容煙便扶着桃夭的手下了轎子,瞧見府内也是一片張燈結彩,宸園那頭已經傳來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,便知道還有一場大熱鬧。
席容煙活動了一下手腕,腕上并未流血,隻是輕微擦破了點皮兒。
桃夭道,“郎中說是扭傷,沒有傷到筋骨,不礙事的,靜靜養幾天就好了。”
席容煙吃了一驚,“郎中何時來的,我怎麼不知道?”
四兒便笑,“二少爺怕刺客的刀上有毒,剛從紅翠館出來便尋了郎中來瞧。姑娘那時候還在睡夢中呢,自然是不知道的。”
“他的心思倒細,”席容煙瞧見席容珍也下了轎子,忙道,“珍兒,你身上的傷如何了?”
席容珍側着身子,垂眸看向肩頭的白布,聲音微顫,“郎中已經包紮過了,說是劃開了一道口子,所幸劍上無毒,傷得不重,隻是,我擔心以後會落下疤痕。”
席容煙拉着她的手,寬慰道,“無毒便是萬幸,疤痕有什麼要緊,何況咱們府裡最不缺的就是靈丹妙藥了,定不會叫你留下什麼疤痕的,你隻管放一百二十個心。怕隻怕這裡上完了藥,比旁邊的肌膚白出十倍不止呢,來日妹夫見了,要奇怪的。”
“姐姐就知道打趣人家,”席容珍破涕為笑,又忙屈膝道,“今日多虧姐姐了,要不是姐姐舍身相救,我此刻哪還有命在,隻怕早就死在了長街上了。”
一旁的福祿笑着插嘴道,“剛才我們小姐還哭呢,抱怨留了疤不說,還壞了一件好衣服,我和壽喜勸了半日也不見好,誰承想這會子又笑了,到底還是煙姑娘會哄人。”
席容煙低頭看去,隻見那件蓮蓬衣外頭蒙着的精緻刺繡已經開了線,她心中暗暗思忖着,一擡眼,掠見席容珍耳上的金鑲珠丁香兒,心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,這刺客隻怕是沖着自己來的,誤把席容珍錯認成了自己,這才連累了她。
席容煙心中惶惶,隻說,“人沒事就好。”
桃夭見她神色幾變,以為她是受了大驚吓,還沒緩過來,于是上前扶住她,“老爺夫人正在宸園花廳聽戲賞燈呢,請小姐們也都過去坐着,大家聚在一塊熱鬧熱鬧。”
席容煙點了點頭,環顧一圈,并未看到席容珵和席容玲的身影,便問,“二姐姐,還有五妹妹是都已經過去了嗎?”
“二小姐一回來就發了好大的脾氣,推說身子不爽利,就不去了。五小姐吃多了東西,撐的難受,這會子還在轎子裡讓奶姆幫着揉呢。”
“既如此,四兒,你去宸園回個話兒,就說我扭着了手腕子,又受了驚吓,便不過去了。”
四兒應了一聲,又問,“姑娘,全都照實說嗎?”
席容煙心知今日的事兒定是瞞不過去的,便道,“對,照實說。”
壽喜道,“小姐,要不我和四兒一同去一趟吧。”
席容珍搖頭道,“出了這樣大的事,父親定是要問個清楚的,你和四兒都隻是丫鬟罷了,如何能回明白,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。”
席容煙道,“你肩上有傷,不宜走動,四兒雖是丫鬟,口角卻是極伶俐的,不會誤了事。何況,二哥當時也在場,四兒和壽喜若有說的不到之處,他自會同父親母親講明。”
“沒事的,姐姐先回去吧,我去一趟,不過多走幾步路,也費不了什麼事兒。我受了傷,若再不去,父親隻怕也要牽挂。”
“也好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