達亞娜又笑了,“看來,我猜對了,你想要這個東西嗎?”
“想。”
“可是我不想給啊。”
寒星僅存的耐心終于被她消耗殆盡,他不再同她廢話,劈掌便打。
達亞娜連鞭子都還沒來及揮出,就已經被寒星扼住了脖頸。
他的足尖點在她的馬背上,整個身子投下了一個高大偉岸的陰影。
達亞娜仰起臉,癡癡地看着他,她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麼近,她心想,他的眼睛可真好看。
寒星一手掐着她的脖子,另一隻手在她身上快速翻找,“同心結呢?你把它藏哪兒了?”
“大汗就這麼看不上我嗎,連劍都不屑于對我用?”
寒星扼着她的脖頸,冷聲道,“本汗從來不殺女人,交出同心結,我放你一馬。”
“好啊……”達亞娜看着他的眼睛,緩緩地說,“東西,你自己去取吧。”
說話間,達亞娜使出了全身的力氣,用九節鞭将同心結甩向那片連綿的雪山,寒星這才發現,原來那枚同心結一直被她藏在鞭節的串聯處。
寒星立刻丢下她,策馬去追那同心結。
“咳咳咳。”達亞娜伏在馬背上喘了口氣。
她望着寒星的背影,突然笑了笑,語調極其輕柔地說,“不領情——就得死——”
另一邊,西域大獲全勝,北疆的士兵落荒而逃,樣子十分狼狽。
艾山甩掉一腦門的汗珠,擡手揉了揉幾乎要被晃瞎的眼睛,他們和北疆人打了整整一天,直到這會兒,他才算松了一口氣,他繞開壘成小山的屍體,想去問問寒星接下來打算怎麼辦。
艾山環顧一圈,這才發現寒星不見了。
“沙吾提,你看見大汗了嗎。”
沙吾提摸索着手中的刀,腦子裡正想着達亞娜的笑容,冷不丁被這麼一問才發覺不對,“啊,沒有啊,欸,真的欸,大汗去哪兒了?”
艾山握緊了拳頭,他上去一把揪住沙吾提,生氣地說,“你是不是因為剛剛那個女人,才把大汗給弄丢的!”
“這是什麼話!松手!”沙吾提有些心虛,說話也不像從前那麼硬氣,他撥開艾山的手,扯正自己的風領,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,一拍腦門,“我想起來了,就是那個什麼公主跟大汗打了好幾個回合,最後一起往那邊去了。”他說着,擡手往前面的那片雪山指了指,“他們肯定在一起呢,找到那個公主就找到大汗了。”
艾山疑惑道,“北疆公主和大汗在一起?”
突然間,天空中傳來了海東青凄清的嘹唳聲,二人擡頭看時,見是驚風疾旋而下。
兩個人幾乎同時說,“不好,大汗有危險!”
此時,刺眼的日光已經逐漸變暗,但天地間依舊是一大團一大團的白氣。
艾山看着不遠處連綿橫亘的雪山,不由得皺起了眉。
沙吾提扛起大刀,“我這就去找大汗!”
艾山一把拽住他,“别去。”
“怎麼了?”
艾山咽了口吐沫,艱難道,“那是狼峰嶺。”
“啊?!狼峰嶺?!”
狼峰嶺的山勢崎岖鬥折,因為位于極北之地,山中常年雪霧彌漫,一旦有人誤入其中,便極難辨識方向,最恐怖的是,這座雪山上栖居着一隻碧眼狼王。沒有人知道這個狼王到底長什麼樣子,因為所有見過狼王的人,都沒能活下來。
當年,依拉洪能征善戰,勇猛無比,把北疆人逼的幾無栖身之所,他們一退再退,最後退到了狼峰嶺以北的地方。
但依拉洪想要将北疆人一舉殲滅,便率西域大軍沖進狼峰嶺,結果遇到了狼群,那是西域将士們死傷最為慘烈的一次,自那以後,依拉洪的背上多了四道狹長的抓痕,那是狼峰嶺留給他的教訓,即便後來,依拉洪背上的傷口愈合了,他也再沒打過狼峰嶺的主意。
傳說,那日依拉洪看到雪山之巅射出了兩道森然的綠光,那綠光幽幽的,冷冷的,那是狼王的眼睛,隻有狼王,才會有那樣的目光,這也是碧眼狼王的由來。
狼峰嶺從此成了所有西域人的噩夢,依拉洪再也沒提過出兵北疆的事,可以說,攔住他一統漠北的不是北疆人,而是狼峰嶺的狼群。
二十多年過去了,母親在教訓不聽話的小孩子時,依舊會拿“把你扔到狼峰嶺去”吓唬他們,而小孩子聽了這話,立馬變得服服帖帖,什麼都不敢再說了。
沙吾提長籲一口氣,“那大汗豈不是——兇多吉少——”
艾山面朝天山的方向,躬身而拜,“天神保佑,大汗一定要平安歸來。”
“不行,我得去救大汗!”
艾山攔住了他,“你不能去,你以為憑你自己就能救出大汗嗎,你去了就是白白送死!”
沙吾提急得跳腳,“那怎麼辦!那你說怎麼辦!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大汗被狼群撕碎,再派人去尋回他的屍首嗎!大汗他隻有一個人啊,他就是再厲害,他也不可能打赢一群野狼!”
艾山想了想,說,“沙吾提,你率領大軍原路返回,給我留下一百兵馬即可。”
“那你呢?”
艾山十分堅定地說,“我去救大汗!”
“為什麼是你去?不行,我也要去!”
艾山握住他的手,“沙吾提,大汗現在到底在哪裡,我們誰都不知道,萬一這隻是北疆人的計謀怎麼辦,所以你要帶着将士們回家,他們的妻兒老小還在家裡等着他們凱旋!”
沙吾提的鼻子抽動着,他幾乎要哭出來了,“那為什麼是你去送死!為什麼!”
“因為……”艾山十分平和地笑了笑,仿佛将生與死都置之度外了,“因為出發前,我答應了阿塔,大汗在,我在,大汗死,我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