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星稍作思量,“山海客後來就再也沒有來過西域?”
“嗯,大汗繼位之後,一直沒有放棄過對他的尋找,隻可惜派去大魏的人全都無功而返。”
“大魏?父親為何如此肯定,山海客一定在大魏呢?”
“山海客是大魏人,留在大魏的可能性自然更大,而且他早年間習武不當,傷了心脈,即使後來通過憐冰決已然痊愈,他的身體還是會因為過于寒冷或者過于濕熱而感到不适,那麼,極北之地北疆和極南之地南蠻就都不可能了,西域更不可能,至于西國,按照傳言的說法,山海客心儀西國公主,可惜啊,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,那是他的傷心之地,想來他也是不願去的,對了,”堯裡瓦斯忽然想起一事,“後來我們留在大魏的暗樁遣人回來禀報,說那山海客曾經在大魏的西山住過一夜,隻是他武功高強,我們的人加在一塊,都沒能攔住他。”
“西山?什麼時候?”
“約莫……十四年前吧,我記得那個時候,我剛有了玉山。”說起自己的小女兒,堯裡瓦斯蒼老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笑意,“過了年,她就該十四歲了。”
寒星卻是怔了怔,“十四年前——”
十四年前……那是他入宰相府的時間……也是鎮西大将軍陳玄赫被滿門抄斬的時間。
這一切究竟是巧合,還是人為?
山海客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?
依拉洪武藝超群,勇猛異常,寒星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夠傷害他,甚至能夠取了他的性命,可如果那個人是山海客,也就不足為奇了,所以,山海客後來真的再也沒回過西域嗎?
可是……如果真的是他殺的,為什麼他傳授依拉洪武功的時候不殺,為什麼他離開西域的時候不殺,為什麼依拉洪繼承汗王之位的時候他還是不殺,為什麼偏偏是十四年前呢?
“大汗是懷疑,老汗王之死可能同山海客有關?”
“嗯,将軍覺得呢。”
堯裡瓦斯認真想了想,正色道,“我覺得不太可能,山海客此人放浪形骸,最是不羁,即便他真的要殺老汗王,也斷然不屑于偷偷摸摸地動手,以他的性格,隻怕恨不得昭告天下才好,更何況,他和老汗王還有若幹年的師徒情份在,師者,父也,怎麼說也不至于。”
“這件事疑點頗多,本汗也隻是猜測罷了,哦對了,還有一個問題,十四年前父親不是已經……”
寒星終于還是沒忍心說出那個“死”字,“父親派去大魏的那些暗樁為何還在?”
堯裡瓦斯連忙解釋道,“老汗王的舊部忠心耿耿,所以即便那時候老汗王已然身死,他們也沒有就地解散,而是選擇繼續留在大魏刺探消息,一則是想保存實力,以待來日,二則也是希望能夠找到大汗還有西國公主的下落,大汗是老汗王唯一的骨肉啊,可這麼多年過去了,别說人了,就連個影子都沒找着,唉,說到底,還是他們無用。”
寒星的嘴唇微微動了動,他并不懷疑那些暗樁的本事,隻是誰能想到,曾經驕傲尊貴,引得無數英雄豪傑為之傾慕的西國公主,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平安長大,甘願自毀容顔,躲在風月場紅翠館以跳舞為生。
在這期間,不是沒有男人打過她的主意,可當她摘下面紗,露出那張布滿深一塊淺一塊細碎刀痕的臉時,原本想和她溫存一番的男人全都吓得落荒而逃。
這是寒星埋在心底的隐痛,這個秘密,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。
寒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,他側了側臉,淡淡道,“試着聯系一下那些暗樁,本汗有幾件事要問他們。”
“好,我試試看。”
“嗯。”
堯裡瓦斯站起身來,他才邁出一隻腳,忽又站住,遲疑道,“大汗……”
寒星擡眼看向他,“怎麼了?”
“我想知道,大魏皇帝到底提出了怎樣的條件,會讓大汗如此為難?”
寒星并不意外,他知道堯裡瓦斯遲早會問起這個,于是笑了笑,“本汗可以選擇不說嗎。”
“當然可以,”堯裡瓦斯頓了頓,“隻是我希望,大汗放棄揪出老汗王之死的幕後真兇,并不是為了一個女人。”
寒星挑了挑眉,神情自若地說,“當然不是,而且本汗也不會放棄追查當年之事,依拉洪不僅是西域的汗王,更是本汗的生身父親,本汗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!”
堯裡瓦斯吐出一口氣,“那就好。”
他行了個禮,随即轉身離開。
寒星呆呆坐了一陣兒,直到帳簾猛地被人掀開,燦爛的陽光随之透過縫隙,傾瀉而下,刺得寒星終于回過神來,他望着來人,納罕道,“木頭?”
寒木也不廢話,直接将信遞過去,言簡意赅地說,“肅安王來信了。”
寒星心中一動,動手拆信,隻見偌大的一張紙上,隻有一字:可。
寒木仔細觀察着寒星的神情,“如何?”
寒星笑了起來,“好事,哈哈哈,天大的好事!”寒星起身,歡喜地拍了拍寒木的肩膀,“快過年了,着人吩咐下去,本汗要大擺筵席,同肅安王共迎新春。”
寒木也沒多問,“好,我這就去安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