廳堂裡冷調的光灑下照在面前的食物上,看起來并沒有什麼食欲。
刀叉叉在餐盤裡,在上面戳了戳。
“涅美西亞,是不合你胃口嗎?”餐桌對面的婦人姿态優雅,美麗大方,她看起來保養得當很年輕的樣子。
“羅莎去為小姐重新上一份食物。”婦人關懷地看向涅美西亞,轉而向一旁侍候的羅莎吩咐道。
羅莎點頭應聲下去了。
涅美西亞将手中的刀叉放下,她擡眼微笑着看向婦人:“夫人,不用這樣麻煩的。”
對方是索克斯公爵夫人。
索克斯公爵夫婦沒有子女卻恩愛異常,很大程度上離不了這位夫人的性子,溫柔關切,就連涅美西亞面對着她也會稍顯收斂。
連她自己都說不清。
長條的餐桌上隻坐着三個人,涅美西亞同公爵夫人面對面坐着,而阿洛瑞則坐在她的右手側。
索克斯公爵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被帝國的皇帝叫去了皇宮。
“我隻是在擔憂着阿洛瑞……”涅美西亞偏過頭,眸子悠長地注視着阿洛瑞。
正在安靜進食的阿洛瑞手上動作一頓,他迎着涅美西亞的目光看了回去,表示疑惑。
就是餐桌對面的索克斯夫人也好奇地看向了涅美西亞:“萊伊克先生有什麼好擔憂的?”
涅美西亞歉意地對着阿洛瑞笑了笑,而後才對索克斯夫人回答道:“阿洛瑞他沒有了記憶,除了我也沒有認識的人,我隻是……”
她斟酌着開口,看起來有些苦惱。
“不然就在府裡舉辦一個茶會吧,邀請社交界的朋友們過來,順帶讓萊伊克先生和他們認識一下?”索克斯夫人含笑着開口,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溫柔善解人意。
她說完還尋求意見性地朝阿洛瑞看去:“您覺得如此可好,萊伊克先生?”
阿洛瑞聞聲看了她一眼,而後還是盯着涅美西亞道:“涅美西亞你呢?”
涅美西亞這下顯而易見地覺得意外,她的神竟然也會嘗試征求她的意見了?
還真是活久見。
“樂得其所。”手中端起一邊的草莓薄荷冷飲小啜一口,涅美西亞嘴角揚起滿意的笑容。
“畢竟,我也想将你介紹給其他人。”
她眯着眼,虛僞的說着。
接受到她眼光的阿洛瑞點點頭,他看起來沉靜許多。
見狀對面的索克斯夫人也高興地笑了:“看來萊伊克先生真是深得涅美西亞的喜愛呀。”
說完,她話音一轉忽然對着端着餐盤進來的人招呼道。
“我們的喬治白地位危險了。”她調笑着。
穿着黑色侍從服的少年彎腰低頭端着餐盤來到了涅美西亞的身邊。
“夫人說笑了。”少年嗓音幹淨透亮。
他的聲音從涅美西亞的身後響起,他明明是對着索克斯夫人說的,可涅美西亞感覺似乎隻有她能聽見一般。
搖晃着玻璃杯的涅美西亞手上動作一頓,她緩緩将面上的笑容隐下去了。
少年端着新的餐食送她的桌面上,他特意走了涅美西亞和阿洛瑞相挨的一邊,彎腰,剛好擋住了阿洛瑞的視線。
喬治白全程都沒有說話,隻是在為涅美西亞替換掉食物的時候忽而提起了一嘴:
“我記得小姐喜歡喝咖啡的。”
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垂落在涅美西亞手上的那杯紅藍色冷飲上。
喬治白已然直起腰,他對着涅美西亞說完這句話後就退下了,阿洛瑞這才得以看見涅美西亞手中的那杯飲品。
玻璃水杯面上仍冒着氣泡,看起來夢幻且绮麗。杯壁的水珠滑落下來,掉在了餐布上,洇濕出一點痕迹,又很快揮發消失。
涅美西亞的臉色有些冷。
……
索克斯府邸的走廊裡,少年别過頭靠在牆邊。
就在剛剛在餐廳吃過飯後,涅美西亞帶着阿洛瑞回房,然而阿洛瑞前腳剛進去,後腳涅美西亞就消失了。
一門之隔的走廊上,喬治白就剛好站在門外的靠牆處。
“你越發失禮了。”
涅美西亞低頭看着對方拉住自己的手臂處,少年的衣袖攏起,露出結實的小臂,她能看見小臂上冒出的青筋。
“……索克斯小姐,是您……”過了半晌,那邊才傳來少年的聲音,低沉沙啞。
就着這樣姿勢,涅美西亞擡眼去看他,看他接下來還能說出什麼話來。
就見少年似乎在躲避她的眼神一樣,他偏了腦袋,又微微垂下,閉口不言。
“松開我。”涅美西亞吸了一口氣。
“我不。”這一次他倒是回答得斬釘截鐵。
見喬治白這幅模樣,涅美西亞反常地沒有生氣。
她任由他繼續拉着她的手,想了想她又換了番說辭:“剛剛在餐廳,當着阿洛瑞的面,你那番話是什麼意思。”
明明是質問的語氣,涅美西亞卻覺得自己有些無可奈何的情緒在裡面。
喬治白原本隻是好好地低着頭,聽見阿洛瑞的名字後他一時有些應激。
“索克斯小姐,”他忽然委屈起來,“您不再看向我了嗎?”
他自顧自地擡起頭,灰眸裡氤氲一片。
“佩恩的事情上我已經偏袒過你了。”她指的是這次罰佩恩過去皇家騎士團的事。
索克斯公爵提前回來的消息是無誤的,不過是被喬治白攔了下來傳遞了假消息給佩恩罷了。
她知道的,可她仍罰了佩恩。
少年依舊不為所動,就像他知道自己瞞不過她。
可從前,她隻會偏袒他一人。
盯着他的眸子,涅美西亞眼眸動了動,她低低地發出一聲歎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