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今淮目光沉沉地落在活血膏上,他聲音很輕很淡,讓人聽不出起伏:“收起來吧。”
這便是不用之意。
正言應道:“是。”
謝今淮朝外走去,正律有了某個猜想,欲言又止問道:“公子,夜已深,您這是要……”
“去雲莊。”
謝今淮沒有猶豫離開。
正律和正言對視一眼,從那位叫蘇挽筝的少女出現在公子身邊,他們就感覺到公子對她非比尋常地在意。
一開始他們都以為公子會把蘇挽筝帶進候府,可沒想到公子會把人安置在雲莊,将人好吃好喝待着,卻嫌少去看。
他們以為公子不再在意蘇挽筝,可公子每日的變化,别人難以察覺,他們整日整夜随同公子左右的人卻看得明明白白。
不是不在意,而是公子在克制這種在意。
而如今,公子好似脫缰的野馬,再也克制不住了。
*
雲莊。
守在房門口的問芙打了個哈欠,忽而看到一個小厮提着燈籠朝這邊走來。
問芙眉頭微蹙,姑娘剛剛睡下,她怕驚擾姑娘,正準備過去讓小厮退下,卻意外看到小厮身後的男人,問芙猛地跪下喚道:“小侯爺。”
聲音難掩驚訝。
畢竟小侯爺從不曾漏夜前來。
謝今淮看了眼已經熄燈的房間:“她睡了?”
問芙壓低聲音回道:“姑娘哭了半宿,現下已睡下。”
謝今淮眉頭微蹙,正欲說什麼,裡面突然傳來女子淺淺低語的聲音,透着害怕和無助。
“不要、不要……”
謝今淮神色驟變,急急推門進去。
聽到聲音的問芙知道姑娘定然又做噩夢了,見小侯爺滿臉緊張之色,暗想小侯爺還是在意姑娘。
謝今淮快步走到床榻前,掀開床幔看到蘇挽筝穿着寝衣冷汗淋漓坐在床上,汗濕的鬓角發絲緊貼在她的側頰處。
謝今淮見她沒反應,輕聲喚道:“阿筝。”
蘇挽筝看向謝今淮,眼底還帶着難以抹除的恐懼,她臉色煞白,雙眼紅腫,濃密的睫毛上留着未擦幹的淚水,欲掉不掉,脆弱無助。
“做噩夢了?别怕,我在這兒。”謝今淮柔聲安撫道,他伸手想要把蘇挽筝抱起。
蘇挽筝神色突變,她飛快打開他的手,厲聲道:“你别碰我。”
謝今淮一怔。
她打開他的手,讓他不慎觸動了後背的傷,疼得他眉頭緊蹙了下。
可此時,他也顧不上後背的疼,這是他第一次見蘇挽筝如此抗拒自己,心底隐隐浮出幾分不悅,可看着她紅腫的眼睛,他到底不舍說重話,溫柔問道:“還在為今日的事惱怒?”
蘇挽筝向來抵擋不住溫柔的謝今淮,可這一刻,面對示弱的謝今淮,她卻始終無動于衷。
她緊緊抱着雙膝,蜷縮在床角,宛如受驚的小獸般警惕地看着他。
謝今淮揉了揉疲倦的眉心,沉聲問:“你想如何?”
聲音涼薄,透着不耐煩。
蘇挽筝看着生氣的謝今淮,她臉色愈發蒼白。
她想如何?
她想回家啊。
可她知道謝今淮不會放她回去。
謝今淮看着她這個樣子,心底也不好受,語調不自覺放輕了些許:“阿筝,我本想過幾日接你進府,如今恐怕要推遲了。”
現下把她接進府,無疑是把她放在火上烤。
不說外人會如何看她,恐怕府中人也不會把她放在眼裡。
再者祖母本就不喜她,若是強行接她進府,恐怕祖母更加不喜。
蘇挽筝眸光微閃,她看向謝今淮,重複當初的話:“我不想進侯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