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兵有一兩個困倦的也就罷了。王威治軍還算有一套,頗為嚴格,怎麼會四人都睡着呢?
如果這貨郎用了迷魂香之類的東西,也就不足為奇了。
慕青令人将昨日押送書生的士兵帶過來,問道:“昨日押送他過來的路上,可搜身了?有沒有什麼異常?”
兩名士兵回憶了半晌,不确定道:“昨日路上他跌了一腳,别的也沒什麼了。”
“搜身了,搜得很是細緻,東西都被盡數沒收了。”
慕青了然,令他們下去。
王威跟在一旁猜測道:“這貨郎莫不是早有準備?預備着要逃走?”
随即他提高了音量,不可思議道:“他怎麼敢!”
慕青沉聲道:“隻怕他并不隻是個貨郎吧!”
“這……”王威大驚,不敢再言語下去。
慕青又吩咐道:“去問問那貨郎是何時到小張莊的?”
不一會兒,去問話的士兵小跑着回來,站定道:“禀告大人,據小張莊衆人說,那人大約五六年前,開始到小張莊販貨,或兩個月,或三個月,到臨近幾個村子裡走一遭。”
“貨郎本就走街串巷,小張莊的村民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人。”
慕青沒再說話,營帳内也無人言語。
一個貨郎,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膽量和身手。
慕青轉身向營帳走去。
剛到營帳,又見孟津站在那裡。
昨夜一夜未眠,孟津顯然已接受了這個事實,今晨本想來同慕青商議接下來怎麼辦?
結果被告知慕青出去了。
他剛一轉身,又見慕青腳步匆匆而來,神情冷漠。
慕青從他身側走過,隻留下“進來”兩個字。
孟津一頭霧水跟着進去。
進了帳篷,慕青沒有饒彎子,直言道:“我懷疑那貨郎是李家的人。”
貨郎?什麼貨郎?孟津一臉迷茫。
隻過了一夜,又有什麼新進展?
但不重要,孟津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關要。
“逃跑的貨郎定然會向李家傳遞消息。”
“李家一旦得知此事,怕是會孤注一擲……”
王威不可能派大軍護送慕青回京,而李家孤注一擲,隻怕會傾盡全力對慕青出手。
“事不宜遲,咱們現在就走。”
“現在?”孟津問。
“現在。”
“我派一半暗衛,另讓王威從軍中選幾名高手,送你和張氏母子先走。”慕青當機立斷,快速把回來路上的盤算說出。
“我不願意!”孟津道:“這樣我成什麼人了?”
臨陣脫逃,傳出去,他還要不要臉面了!
“你沒有選擇!”慕青冷聲打斷他的話。
随即她似乎意識到自己過于專斷,又和緩了語氣,看着孟津道:“你是這案子的苦主,若有什麼差池,咱們的辛苦就白費了。”
“我能自己護住自己。”孟津道。
“我知道,可張氏母子不老實,你得看牢了她們。”慕青繼續道:“最好從她身上再挖出什麼東西。”
“孟津,這便是你的任務。”
孟津無言以對,在慕青的注視下,深深行了一禮,合眸道:“必不負公主所托。”
“好,你去準備吧。”慕青揮手,示意他回去。
營帳中隻剩下晏秋,站在左側,距離慕青有五步遠的地方。
“你怎麼不說話?”
慕青轉過頭,眨眨眼睛看向他。語氣中帶了三分嬌嗔,兩分心虛。
晏秋無奈道:“話都讓公主說完了,屬下還說什麼?”
慕青驚奇的瞪大眼睛,晏秋怎麼回事?竟然敢跟她嗆聲了,真是反了天了!
晏秋看着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,問道:“公主這次又想以身試險嗎?”
他太了解慕青,在慕青說出讓孟津等人先走時,他就意識到慕青想做什麼了。
現有的證據不夠有力,但如果再加上“刺殺公主”的罪名,以慕青和親五年的委屈,就不會再有人敢質疑證據的真假。
那時便是将李家挫骨揚灰了,朝臣也不敢說什麼。
慕青被他說中了心思,為了遮掩心虛,強行提高音量:“本宮的決定,豈容你置啄?”
語氣很兇,卻是外強中幹,越說聲音越小,最後幾個字幾乎變成喃喃自語。
晏秋心裡那點氣,瞬間就散了。
他語氣溫和,回道:“屬下沒有。”
慕青本來也隻是裝裝樣子,哪裡會忍心責怪晏秋。見此情形,用商量的語氣,說出自己的所想:“我知道此事危險,但我們提前做好準備,以有心應有心,不至于落了下乘。”
“倘若此次一擊不中,恐怕再難尋到這樣好的機會,後患無窮。”
她認真看向晏秋:“我會讓王威多派兵将随行。”
“好。”晏秋總歸拗不過她,——其實也沒想同她執拗,道:“這次我們好好謀劃。”
其實慕青說得很對,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隻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,令她身陷險境,險些墜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