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玉潮聽了這話下意識橫在二人中間,對樓符清伸出雙臂:
“王爺,初融他年紀還……”
樓符清的雙瞳染上了一絲危險的神色,他緊盯着聞初融的臉,話語卻是對燭玉潮說的:“嗯,為夫知道。”
短短五個字,語氣柔情似水,燭玉潮竟不知樓符清何時變得如此大氣。
樓符清輕輕握住燭玉潮纖細的手腕,燭玉潮清晰的感受到了對方逐漸緊繃的肌肉。
……還是生氣了。
樓符清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:“聞初融,你究竟想要什麼?”
“我想要什麼,難道你看不出來嗎?”
樓符清冷笑一聲,轉而輕扯燭玉潮的手腕:“娘子,走吧。”
燭玉潮卻不知從何處借來的力氣,她立在原地,看向聞初融:“初融,我明白今日并非巧遇。所以,魏長樂的玉牌是怎麼一回事?”
聞初融清俊的臉龐上出現了疑惑的神色,而後他恍然大悟般的張了張嘴:“玉牌當真是我手下人撿回的,棠姐姐,我知道魏長樂已安全回府了,才想親自過來看你是否安……”
燭玉潮打斷了聞初融的話:“行了,你自己心裡清楚。”
聞初融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,下一刻,他竟兩指并起舉在鬓角:
“棠姐姐,我不管你在外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,初融對天發誓,我永遠不會背叛你。”
這話倒是出人意料,燭玉潮一時沒有反應。
樓符清捏了捏燭玉潮的手腕,提醒道:“娘子,可以走了嗎?”
這一次燭玉潮沒有再堅持,她跟上了樓符清的步伐,目光卻不自覺回望。
聞初融的眼尾微微下垂,清澈而真誠地望着她。
眼神會騙人嗎?
燭玉潮不知道。
不過至少她可以确認,在聞初融眼裡,她還是聞棠。
隻這一點就夠了。
*
在見過聞初融之後,樓符清很快将燭玉潮帶離了人多眼雜的黑市。
樓符清長腿一邁,走得很快,燭玉潮幾乎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。不時,燭玉潮便有些氣喘籲籲:“去哪裡?”
“你夢裡念叨着宋瑾離的名字。”
“去宋氏?”
“去聽雪閣。”
“那是什麼地方?”
“算是雪魂峰的‘竹笑樓’,不過,比不上竹笑樓那般風雅就是了。”
比不上竹笑樓那般風雅,這是什麼意思?
燭玉潮無心思考。
可既要見宋瑾離,她不免緊張起來。
燭玉潮咬着下唇,思慮半晌,鼓起勇氣叫道:“王爺!”
“怎麼?”
“我想去買隻帏帽。”
樓符清答應了。
燭玉潮戴着那頂嶄新的帏帽,終于有了閑心好奇那與竹笑樓齊名的“聽雪閣”是什麼模樣。
“王爺,還有多久到?”
“擡頭。”
燭玉潮仰起頭來,鋪天蓋地的亮紅色刺痛了她的雙目,燭玉潮連忙閉上眼睛,過了一會兒才适應了這樣刺眼的光亮。
她重新睜開眼打量面前的建築,隻見那院外的牆壁上挂了整排的燈籠,正散發着神秘暧昧的暖光,中置一雕花木門向外大敞着,可見那門内奢靡的場景。
這可比竹笑樓富麗堂皇多了。
二人一前一後跨入大門,熏香之氣撲面而來。燈火輝煌,瑪瑙晃動,清風吹動輕紗,顯出簾後撫琴的嬌媚女子。
“阿嚏!”燭玉潮揉了揉鼻子,“……好嗆。”
不同于含香館中内斂而溫柔的熏香,聽雪閣的香是張揚奢華的,這令燭玉潮有些不适。
然而,燭玉潮的聲音引來了他人的目光。
一位嘴角有痣、拿着煙杆的女人迎了上來。
她已提前打量過二人,女人的目光鎖定在燭玉潮身上,語氣谄媚道:“哎呦,這位夫人是位識貨的。也不知夫人喜歡什麼模樣的?”
“……什麼意思?”
“夫人與我都是女人,就别不好意思啦。聽雪閣的兔兒爺,那可是整個正襄出了名的!”
燭玉潮蹙眉疑道:“兔兒爺?那是什麼?”
“娘子,别問了,”樓符清低聲,随即對那嘴角有痣的女人說道,“老鸨,我們是來找阿離的。”
燭玉潮聽了這話才恍然大悟,她猛然睜大了雙眼,這聽雪閣竟是間秦樓楚館!
那老鸨的神色一下變得有些難以琢磨,她一甩手帕轉了身:“行了,月月,帶他們去找阿離。”
琴聲驟然停止,名為“月月”的年輕女子自簾後走出,語氣順從:“是。二位随奴家來吧。”
二人跟在月月身後,一路都是交疊的人影,燭玉潮臉色有些難看,低聲問道:“怎麼挑了這樣的地方見面?”
樓符清臉色也沒好到哪去,他垂眸避讓:“這話你該問宋瑾離。”
月月終于停下了腳步,她轉身對二人行了禮:“阿離正在屋内飲茶,奴家先行告退。”
燭玉潮下意識松了口氣。
待二人進入屋内,月月便十分有眼力見地将門關上了。
可這一關,仿佛同時隔絕了外界奢靡的香氣。清香的茶氣在室内彌散,燭玉潮一路上漂浮的心也因此安定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