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推開房門,朝着周傘休息的院落走去。
圓月模糊不清,霧氣逐漸濃重。燭玉潮不免加快了步伐,卻聽一陣若有若無的争吵聲傳來:
“不是有病吧?周傘一直搖頭,你瞎了看不見?”阿肆的聲音傳來。
燭玉潮放輕了腳步,在轉角處探出頭。隻見院裡站了三人,分别是蓬頭周傘、光頭阿肆和……
阿肆:“武大愁,你在魏靈萱屁股後邊跟了這麼多年,腦袋都愁大了五圈,老子真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衷心的!”
和大頭武大愁。
那武大愁個頭不大,頭卻不小。他一臉陰柔相,長着經典的下三白,眼下一雙發黑的眼袋透漏着深深地疲憊,隻見大愁伸出右手向阿肆攻去,那指甲竟有足足兩寸:“我他爹叫武柔!”
指甲挖入阿肆肩頭,瞬間滲出血迹,周傘一驚,立即将阿肆推開,做了一個燭玉潮能看懂的動作:“别動手。”
武大柔轉了轉手腕,很快恢複了情緒,他冷着臉盯着周傘:“要不是阿肆嘴賤,我會動手?行了周傘,别倔,跟我回去。”
眼見周傘手舞的飛快,阿肆被推飛三米遠,抱着胳膊在一旁翻譯道:“他現在在香鋪吃香喝辣,回去沒好處。”
“怎麼就沒好處了?”武大柔反駁道,“魏小姐這些年待你們不薄,何時短過吃穿?阿肆便不說了,倘若魏小姐沒嫁給太子,待她繼承家業,你周傘便是她的左膀右臂,大好的前途,你還有何不滿?”
“不是,怎麼到我就不說了?”阿肆氣得撓了撓頭,繼續翻譯道,“你也說了是倘若,魏靈萱都成太子妃了,受制于人,有何實權?權力和自由總得有一樣吧,待在魏靈萱身邊何來前途?”
武大柔咬牙道:“不知好歹!”
這回阿肆沒等周傘做動作,便指着武大柔開口道:“我看不知好歹的是你吧,武大柔。我們都說了不回去,你還在這兒死纏……”
話未說完,長繩猛然抽打地面,一根長達十米的鞭子向周傘襲來,武大柔竟要活捉周傘!
躲在磚瓦後的雲霓和燭玉潮對視一眼,前者即刻沖了出去,彎刃出鞘,抵擋住了武大柔的襲擊。雲霓厲聲道:“小小豎子,豈敢擅闖官府香鋪?”
武大柔暫收鞭子,斜着眼瞥了雲霓一眼:“你是官府的人?還是王府?若是前者,勸你不要多管閑事;若是後者,我不介意今日多一條人命。”
面對武大柔的大放厥詞,雲霓深深吸了口氣,她握緊刀把,毫不猶豫地朝武大柔沖了過去!
刀光劍影之下,兩人不過十幾招下來,雲霓便顯得略顯吃力。這時周傘和阿肆也摸來利劍,同時朝武大柔發起攻勢。
武大柔卻絲毫不顯慌張,他憑借着自己矮小的身量,輕松躲過了幾人的襲擊,他隻守不攻,耗費着衆人的氣力。
此時雲霓擡腳一個飛踢,卻隻碰到了武大柔的褲腳,他一個回身,反抽雲霓腰身!
雲霓痛得站不住,武大柔抓住空隙,長鞭呲出利刺,他在空中一個倒翻,瞬間行至雲霓身前!
下一刻,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金簪深入武大柔的大腿,他立即暴怒轉身!
隻見燭玉潮站在三尺之外,原本對稱的金簪此時隻剩一根,半縷發絲垂落,随風而動。
武大柔嘴角抽搐:“你這娘們哪來的力氣!”
“娘們怎麼了?”燭玉潮面無表情,長鞭再次抽動,燭玉潮轉身跨至門外,避開了武大柔的攻擊。也在這時,雲霓有了反擊的機會,她緊追武大柔要害,沖着那人脖頸插了上去!
武大柔聽見聲音,連忙扭頭躲避,卻忽然痛苦尖叫一聲。隻見阿肆跪在地上,把燭玉潮的金簪拔了出來,鮮血瞬間浸染整條褲子!
“操!”
武大柔回頭暗罵一聲,随即雙足一頓,霎時騰空而起,躍至牆外,隻留下一句愈漸愈遠的:“周傘,你自己好好想想吧!”
周傘望着武大柔離去的方向正愣神,卻聽阿肆倒在一旁哀嚎,連忙将人扶進了屋裡。
燭玉潮跨過門檻,在雲霓身前站定。雲霓反應過來,叫了聲“王妃”,随即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詫異的神情。燭玉潮對雲霓道:“運氣好罷了。”
“是,我明白王妃的意思。”雲霓低下頭。
“這個武大柔來者不善,”燭玉潮說回正題,“現下看來,他的目标隻是周傘,故而當務之急便是帶周傘回到王府。”
言語之間,燭玉潮帶着雲霓走入一旁的空屋:“回去之前,我先替你療傷。”
燭玉潮說着便在雲霓身前蹲了下來,雲霓吓得眼睛都瞪圓了,連忙彎下身阻攔道:“王妃,我自己來!”
“傷在這位置,彎腰不痛嗎?”燭玉潮搖了搖頭,将袖口中的藥粉取了出來,“我近日略讀醫書,不會出錯。”
雲霓這才垂下了手。燭玉潮利落地剪開雲霓傷口處的布料。
血液已經凝固,幸而沒有和布料相融。燭玉潮心疼地抿了抿唇,随即将藥粉倒在傷口處:“忍着些。”
雲霓閉上眼,并未吭聲。
“好了,”燭玉潮包紮結束,站起身來,“側腰漏風,怕要凍得害病。你在此等等我。”
不多時,燭玉潮從賬房裡取回一套新衣:“這是我原先留在香鋪的衣物,你先穿着,不過……興許略有不合身。”
雲霓僵着身子:“王妃,這不合适。”
待她說完,卻發現燭玉潮已退至門外,一旁的桌上擱着那身新衣。
雲霓聽見燭玉潮擱着門的聲音:
“不必拘泥,衣裙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