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高在上的永安郡主被人簇擁着來到花廳,一時間阿谀聲、誇贊聲充斥于耳。
徐望濘站在外圍,中間其樂融融的場景好似與她無關,獨自坐回原位,心裡暗暗咂摸着方才林筝的提點,渾然不知永安郡主正朝她走來。
烏泱泱的人影擋住亮光,她這才茫然地擡起眸。
永安郡主率先開口:“太好了,我原以為望濘姐姐傷心過度,整日以淚洗面難以赴宴,沒想到今日一見,望濘姐姐的氣色尚好,那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一番話說得極為漂亮,又是擔憂又是關切的,将衆人說的一愣一愣,都不知這徐家小姐竟然與永安郡主還有私交,特别是先前言語挖苦徐望濘的三人,此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十分滑稽。
然而徐望濘和衆人一樣,亦是滿頭霧水,不明白永安郡主的舉動。她和永安郡主不曾有來往,更談不上親密到能以姐妹相稱。
她不明所以,又不好當衆拂了永安郡主的好意,隻得微福身子道謝:“多謝郡主關心。”
永安郡主笑了笑,沒再多言,在衆人的簇擁下,坐上首位。視線每每落在角落裡的徐望濘時,便覺心中無比暢快,早就聽聞廷軒哥哥的未婚妻是這位容貌昳麗、明豔動人的徐家大小姐,今日一見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,不足以和她比較。
尤其是身份地位,根本無法與她相比,徐家馬上就要徹底淪為階下囚,而她可是高不可攀的永安郡主,她們之間相差着十萬八千裡。
況且陸家礙于臉面,當然不會做那有損名聲的事。但她相信,解除婚約是必定的,以陸家的門楣,豈能容下一位罪臣之女當世子妃?
終究還是她與廷軒哥哥更相配。
永安郡主嘴角噙笑,在衆目睽睽之下淡然開口:“早聽聞望濘姐姐極擅音律,如此探春佳節,何不彈奏一曲,為大家助助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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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沉悶的花廳出來,徐望濘總算覺得自己能喘過氣。
那永安郡主先是假意關心,後是讓她充當樂師彈奏助興,一連叫她彈了好幾首曲子,明擺着是想刁難她。
不過她也沒傻到任人擺布。
她起先彈得精妙,後來彈錯幾個音節,再後來故意崩斷琴弦。琴聲戛然而止,鮮血自指腹汩汩冒出,永安郡主失了興趣,揮手讓她下去包紮傷口。
恰逢此時瞧見林筝匆忙離開花廳,徐望濘便跟着追了出去,怎料剛出花廳,林筝的蹤影全無。
“方才還在的,怎麼一眨眼的功夫,人就消失不見了......”妙春輕聲嘀咕。
徐望濘沉默片刻,心中大緻有了盤算,于是安排道:“妙春,我們分頭行動。你沿着出别苑的路線一溜兒地尋去,倘若遇到林小姐,就請她在苑外馬車内等一等。而我則在這附近轉轉,若是尋到林小姐,便說上兩句話就出來,你隻管在馬車旁等我就是。”
雖說錦繡别苑占地頗大,但貴女們能活動的範圍僅有三四處而已。探春宴不光是各家貴女們參加,各府上的郎君也會來此,并有相應的遊樂活動。
是以為了避免兩邊沖撞,劃定區域,互不幹擾。
然而徐望濘尋了一圈,幾個地方兜了個遍,也不見林筝的人影。她不禁有些懊喪,适才出花廳時要是走快些就好了,如此便不會找不到人,她還想請林筝幫忙呢。
她情緒低落地漫步于百花園中,小徑兩旁鮮花齊放,幾隻蝴蝶撲閃着輕盈的翅膀在花叢中翩翩起舞。
忽然間,有道熟悉的聲音呼喚她。
“甯甯——你在嗎——”
徐望濘打眼遠遠望去,錦衣玉帶的少年郎英俊潇灑,舉手投足間一派貴氣。
原來是陸廷軒。
遇見未婚夫的喜悅很快沖淡了惆怅,神情轉悲為喜,然而當她正欲回應時,危險的氣息卻悄然逼近。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将她拖入黑暗,随後毫不客氣地将她圈禁在懷中。
灼熱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輪廓,滿含侵略的溫熱氣息撲灑在頸間,順着空隙鑽進衣裳深處,引起全身顫栗。
此時此刻,徐望濘猶如誤入陷阱瑟瑟發抖的白兔,而陷阱四周,貪婪的頭狼正目光鎖定着無處可逃的獵物。
男人湊到她跟前,細嗅餘香,粗粝的指腹輕輕劃過嫣唇,笑中透着令她害怕的冷意與癡狂。
他的聲音低沉又暗啞,幾日未見的不滿情緒全都宣洩在言語中。
他惡狠狠地問:“甯甯,你想找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