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最懂男人。
這種痕迹徐松翎一眼便知。
強烈的占有欲,歡愉時留下的興奮證據,生生刺痛了他的眼,他不會看錯的。
他目光不善地看了眼守在牢房外的裴儉,又垂眸看了眼乖巧的妹妹,心中登時有了不好的猜測。
裴儉其人,惡名在外,什麼樣的事都幹得出來。方才他的心思都在徐望濘身上,沒注意是何人跟在妹妹身後,現在才猛然察覺。
據說這位年輕的指揮使不允許閑雜人等探獄,尤其是涉及案情的重犯,根本不會有通融的空間。一經發現,下場極慘。
可偏偏領着徐望濘過來的就是他。
徐松翎的心涼到極點。她的妹妹從小嬌養在深閨,容貌和性情是一等一的好,如果裴儉心生歹念,以探獄為由故意要挾,那這紅痕恐怕......
是故他看向裴儉的目光愈發冰冷,雙眸幾乎可以冒出熊熊烈火。這該死的登徒子,竟敢對他的妹妹做出這等下流之事,真不是個東西!
恰逢這時,被暗罵的裴儉像是感應到什麼,很是巧合地與徐松翎對視。不過他并未在意這突如其來的敵意,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以為善意的微笑。
畢竟,這位可是他未來的妻兄,總要給幾分薄面的。
但在徐松翎看來,裴儉的笑簡直像挑釁,心中的怒意更甚。
徐望濘坐立難安,不知哥哥的心理波動,更不知哥哥已有察覺,她滿腦子想的唯有如何不留痕迹的圓謊。
她讪笑着說:“哥哥,我知道你擔心我。其實裴大人是陸廷軒介紹的,他有一好友的表兄與......與這位裴大人是宗親,關系雖然遠,但偶有聯系,這才牽線搭橋促成了此番探獄。”
“當真如此?”徐松翎狐疑。
徐望濘心虛地點頭,“正是。”
話一半真一半假足以讓人辨不清。
真的,是探獄之事,陸廷軒确實通過朋友介紹了一位接頭人;假的,是這位接頭人并非裴儉。
縱使哥哥不相信,但前後邏輯一環扣一環,并無破綻,再加上她的笃定,哥哥沒有理由繼續懷疑。
等他們無罪出獄,等她嫁入安國公府,那麼,裴儉無法再糾纏她。
一切恢複如初。
徐望濘想得着實美滿,徐松翎确實找不出破綻,這樣的解釋聽起來十分通順,但他總覺得哪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。
裴儉無父無母,親緣單薄,他從未聽說過他還有遠房親眷。聽長輩們說,裴儉的親族在一場血洗中死的死、傷的傷,早就不剩多少,難道當年裴氏還有一支旁系僥幸存活?
“哥哥?”
徐松翎陷入沉思,都沒意識到徐望濘在喊他,直到第二次喚他才有所反應。
“不論如何,你還是離他遠點,像他這種心狠手辣、從血海裡爬出來的權臣,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。”他不放心地叮囑,“至于此次欠下的人情,哥哥和父親會還,不用你操心。”
“我省得的。”徐望濘自是點頭。
看着妹妹溫良懂事的模樣,他心頭更是怒意紛飛,唇瓣翕動,張了張嘴,隐晦地又問:“那他有沒有欺負你?比如,強迫你做一些不願意的事?”
徐望濘呼吸一滞,不敢去看徐松翎的眼睛,盯着石磚嗫嚅道:“沒......沒有。”
“那你脖頸這兒怎麼回事?”徐松翎狠狠地蹙眉,艱難地壓抑着怒氣,“甯甯,你别怕,哥哥為你撐腰。是不是裴儉趁機欺負你?雖說他幫了你,答應你探獄,但一碼歸一碼,無論如何哥哥絕不允許旁人欺負你,哪怕他位高權重,哪怕他權勢滔天,哥哥也要為你讨回應有的公道。”
聽了這話,她眼眶蓄滿了淚水,積攢許久的苦楚宛若四處遊蕩的扁舟,終于找了可以安息的碼頭。
但真相哥哥承受不住的。
她噗嗤一笑,擦了擦溢出的淚珠,“哥哥,沒人欺負我。”
“這是,這是......”她佯作害羞,跺了跺腳,“哎呀,我要怎麼同你解釋才好!”
徐松翎愣住,大腦登時一片空白,難道這不是裴儉幹的?那他暫時收回方才的暗罵。
“那是誰幹的?”
徐望濘眸光閃爍,羞澀地低頭,“今夜三郎送我來的時候......”
盡管話沒頭沒尾,但徐松翎卻已是了然,他幹咳兩聲以示尴尬。
......倒把陸廷軒忘了。
自從妹妹定親,他總有種不真切感,一想到從小呵護長大的親妹妹竟要成為他人的妻子,陪伴在另一個男人的身旁,他便有種說不上來的怅然若失,以至于自欺欺人地将這位未來妹夫抛之腦後。
哪成想,千防萬防,自家的白菜終究還是被豬拱了。
大周民風開朗,對于即将成婚的男女沒有過多嚴苛的要求,類似于一些肢體上親昵的舉動皆是允許的。
但徐松翎不接受,“咳咳,那也不行!”
徐望濘笑了笑,“下次我把他推開。”
“還有下次?!”徐松翎眉頭緊蹙,神色不悅。等他出獄,他得好好同妹夫“聊一聊”。
這時,裴儉出言打斷:“徐姑娘,時間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