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。
徐夫人捏着繡帕,忽地想起此番前來的目的。她原打算叫徐望濘同她一起去京郊普照寺為徐父他們祈福,但經此插曲,想着還是讓徐望濘歇息為好。
“甯甯,你歇息吧,娘親便不叨擾你了,你的心意娘親替你帶到。”
可徐望濘在院中悶了好幾日,也想趁此出門散散心。
“娘親,我沒事的。女兒想親自給父親和哥哥求個平安福。”她軟聲央求。
徐夫人招架不住,隻好答應。
春暖花開,繁花似錦,和煦的春風帶來沁人心脾的花香,蝶舞蜂飛。
徐望濘攙扶着徐夫人下馬車,擡眼望去,山道兩旁竹林茂密,香客絡繹不絕。此處名為普照山,山峰不高,半山腰處有座無名寺廟,久而久之便以山名冠之,被稱為普照寺。
一炷香後,二人行至寺門前。
正在打掃的小沙彌瞧見她們,放下笤帚,雙手合十,“徐施主。”
徐家每年在普照寺投了不少香油錢,徐夫人又是寺廟裡的常客,是故小沙彌一眼便認出了她。
“住持正與貴客說話,不便待客。還請徐施主移步,在禅室稍作休息。”
徐夫人擺擺手:“不打緊,我們先去正殿拜一拜,四處走走,小師父自去忙就是。倘若空寂師父得空,請小師父前來喚一聲就好。”
那小沙彌微微彎腰,“阿彌陀佛,如此甚好,徐施主請自便。”說罷,他拿起笤帚繼續打掃。
随後,徐望濘跟着徐夫人來到正殿。
徐夫人接過侍女遞來的荷包,在叩拜前将之丢入功德箱中,然後跪在蒲團上,雙手合十,虔誠地看向佛像,口中默念着什麼。
徐望濘依葫蘆畫瓢,面朝佛像無聲祈禱,祈求神明能夠眷顧她的父親和哥哥,希望他們能平安歸家,希望他們日後萬事順遂。
普照寺的平安福十分靈驗,素來深受香客們歡迎。隻要将所佑之人的名字寫在紅色的福紙上,再疊好放于小小的福袋中,便能保佑其喜樂平安,是故每日前來求福之人衆多。
徐望濘等了一會兒,這才輪到她。
那負責寫字的僧人問清姓名,提筆落下,很快完成。
“這位施主,平安福請收好。”
徐望濘雙手接過,溫聲道謝。
僧人瞧了眼徐望濘,一雙慧眼仿佛洞悉全部,笑眯眯地開口:“施主好運道,得貴人相助,命中劫難,迎刃而解,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脫離苦海,貧僧在這裡提前道賀。”
“大師何出此言?”
徐望濘捏緊平安福,面露不解。她早已深陷苦海,哪裡能逃得脫。
那僧人搖搖頭,竟打起啞謎:“天機不可洩露。”
徐望濘沒有心情追問,隻當這是僧人說的讨巧話,道謝後便離開正殿。
她屏退妙春,一個人四處轉轉,而徐夫人則被小沙彌叫走。
出了正殿,徐望濘漫無條理地閑逛。枝葉繁茂,清脆悅耳的鳴叫聲穿過密葉,幾隻燕子迎着陽光歡聲歌唱,時不時在枝丫間輕盈跳躍。
徐望濘站在樹下,擡頭瞧着這幅歡快的場景,沉悶的心情稍微好了許多。
走着走着,誤入花園,園中東側的池塘邊立着一座小亭子。她緩步走近,憑欄而坐,感受着微風輕拂臉龐。
春風吹皺了池面,水中倒影随之搖曳生姿,人影吹散,泛起陣陣漣漪。
她摸了摸出門前帶在袖中的錦囊,深吸一口氣,思索着待會兒找個什麼樣的借口,然後去找裴儉結束這場從一開始她就注定會輸的賭局。
這出鬧劇終要收尾。
歇息夠了,徐望濘起身正打算原路回去,怎料遠處傳來了說笑聲,其中似乎還有人喚了聲“永安郡主”。
她左右張望,卻發現隻有她來時的那個出口,心下有些煩躁。
她不想與永安郡主碰面。
上回探春宴,永安郡主不知為何故意暗中刁難她,這次若是撞見了,指不定會生出何種事端,倒不如避開為妙。
可前路不通,身後無路,她該躲哪裡才好?
徐望濘四下環顧,忽然,池塘對岸嶙峋怪狀的假山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這假山層層疊疊,錯落有緻,假山之後又是院牆,看上去倒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,應當不會有人靠近。
說笑聲愈來愈近,容不得她再猶豫,她提着裙擺,快步向假山後跑去,嬌小的身形在人群到來前完全被遮擋。
這廂徐望濘躲在假山後,那廂永安郡主被貴女們簇擁着走至亭中央。
貴女們七嘴八舌地阿谀奉承,紛紛稱贊永安郡主挑選閑逛地點的眼光甚好,景緻秀麗,風景宜人。
奈何話題中心的永安郡主神情淡淡,坐在石凳上沒半點想要接話的意思。
幾位貴女面面相觑,各自的眼眸裡俱是迷茫,不知現下該如何是好。
眼神交流間,一位跟在最後的貴女被推搡出來,無奈之下,她隻好硬着頭皮小心說道:“此處景色優美,亭台倚水而伴,郡主真是眼光獨到,令我們欽佩......”
說來說去,仍是那些虛假的贊揚之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