氣氛很微妙。
趙時衍話裡話外似乎都在暗點裴儉不講究先來後到。
裴儉心中冷笑,倒是他小瞧這位“表哥”了,說話頗有一套。不過啊,趙時衍到底是文臣,受君子之儀影響,恐怕從未經曆過先來後到的苦,所以才會指摘他。
若是他也遵循先來後到,那今日他如何以徐望濘夫婿的身份站在這裡。
不争不搶,最終什麼也得不到。
裴儉瞧了眼徐望濘,見她笑得開心,不僅安慰趙時衍沒事,還同他有說有笑,心底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快,好像有一團烈火在燃燒。
面對他時冷眼相待,面對别的男人卻笑靥如花,他的好甯甯當真是知道怎麼氣他的。
裴儉暗自歎了口氣,他好不容易趕走一個陸廷軒,結果現在又來了個趙時衍,上天可真是愛和他開玩笑。
而那廂三人聊得火熱。
徐望濘寬慰道:“沒關系的表哥,心意到就行,不必在意那些虛禮。”
徐夫人也說:“是啊,時衍。江陵距上京路途遙遠,能平安抵達才是緊要的。若能趕上那再好不過,若是錯過無需自責。”
徐夫人有些心虛,不知她的親姐姐有沒有和趙時衍提過兩家親上加親的事。如果趙時衍知道,那以現在的情形來看......徐夫人不敢再往深想。
其實趙時衍是知道的。
臨出發前娘和他提過,還讓他到了上京好好和徐望濘培養感情。對于這位表妹,他印象頗深,記得借住徐府時總有個粉團子跟在他身後,十分可愛,所以對于娘的要求他并不排斥。
哪知他剛到上京的第一天就得知表妹已經成親了,而成親對象還是當年那個落魄街頭的病秧子。
就是不知表妹有沒有認出他。
趙時衍意味深長地看向裴儉,随後對徐夫人露出得體的淺笑,說道:“那便好,姨母和甯妹妹不怪我來得晚就好,不然我這心一直惴惴不安。”
在旁沉默許久的裴儉終于有了動作,開口說:“我倒覺得表哥來得不晚。如今朝堂正值用人之際,表哥調任上京,證明了陛下對你的看重,這樣的機會可要好好把握才是。”
趙時衍面不改色,笑着回道:“久仰裴指揮使大名,多謝指點。”
兩人一來一往,看上去其樂融融,實際上暗流洶湧。
一個着重強調“表哥”,一個隻稱其官職,誰也不讓誰,有些争鋒相對的意味。
徐夫人見狀打岔道:“都别傻站在門口了。時衍,快随姨母進府,同我好好說說你這些年的近況。”
“想當初你在府中暫住的時候才這麼點大,一晃長得竟這般高大,還出人頭地了呢。”徐夫人邊說邊在腰間的位置比劃兩下。
徐望濘跟在他們身後,也打算回去。
怎料一隻腳剛跨過門檻,她就被裴儉拽了回來。男人拉着她的手走到駿馬前,稍一用力便将她托起,還沒等她反應過來,人已穩穩地坐于馬背。
裴儉亦翻身上馬,雙臂環着徐望濘的腰,牽着缰繩讓暗影不要亂動。
那渾身烏黑的馬兒“哼哧”兩聲,擡了擡前蹄,似通曉人性,竟真的乖乖站在原地不動。
徐望濘懵了。
這駿馬什麼時候出現的?裴儉想幹什麼?
她扭動身子想下馬,可男人緊緊貼着她,将她牢牢鎖在懷裡,完全不給她逃離的機會。
緊接着,隻聽裴儉朗聲道:“母親,那我們就先走了。我帶甯甯去京郊玩幾天,等我們回京再來看您。”
徐夫人點頭,叮囑道:“路上小心。”似乎對此并不意外。
唯有徐望濘滿頭霧水困惑不已。她怎麼不知自己要去京郊?不是說好讓她先在娘家住一段時日嗎?
“等等,裴儉,你——”
然而話還沒說完,身下的駿馬猶如離弓之箭飛速地向前奔去,徐望濘沒有防備,身子猛地向後倒,撞進男人炙熱而又滾燙的胸膛。
狂風呼嘯,馬蹄聲急,兩旁景色變換。等她再看去,疾馳的方向竟是朝着城門口而去。
???
他們出城了?!
-
出了上京城沒多久,裴儉牽着暗影悠哉地在官道慢行。
城外景緻别有韻味,他看着兩旁郁郁蔥蔥的高樹,心情着實暢快。眼下既沒有陸廷軒,也沒有趙時衍,隻有他和甯甯。
那些煩人的家夥總算不在了。
但此刻徐望濘滿臉怒氣,“裴儉!你發什麼瘋?你不是要去辦差事嗎,那便去啊,好端端地突然說帶我去京郊做什麼?”
裴儉發出低低的笑聲,懶洋洋地回:“是啊,正去着呢,你和我一起。”
他可不放心獨留甯甯一人在上京。
若隻有個陸廷軒到還好說,誰知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趙時衍,别他出門一趟,回來後甯甯就被人拐跑了,保險起見還是先下手為強。
徐望濘被他氣笑,“你辦差事和我有什麼關系,快送我回去!”
他們剛出城沒多久,現在回去還來得及,不耽誤他辦事。
然而裴儉動作不改半分,輕笑着說:“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