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邪門了,這地方怎麼忽然會竄出來這麼多惹事的小孩?
北寰言走到大堂,見府衙大堂之上坐着一個身着四品绯色官服的人。
那人面相精明,胡子稀疏,雙手撐在案牍之上,頭頂挂“明鏡高懸”巨大匾額。
府衙大堂寬敞明亮,門楣極高。
兩側擺着回避匾額以及八根比北寰言手臂都粗的廷杖。
站在堂下遠遠看去,坐在堂上的人被整個府衙的排場承托得格外威重。
北寰言到此,看見堂上身着四品官服的沁春城刺史,沒有下跪。
堂上之人當即拎起驚堂木就是一下:“大膽刁民,見到本官還不下跪見禮!”
北寰言望着沁春城刺史,緩緩道:“東陵國法,有功名者,可見官不跪。”
“功名?!”
在場人聽北寰言這麼說,皆是一愣。
短暫的安靜之後,府衙裡爆發出一陣嘈雜。
衙役們指着那個碧衣少年,笑得直不起腰,紛紛道——
“這人怕不是個瘋子,想中舉想瘋了吧?”
“笑死我了,這少年看起來頂多十四五歲的年紀,居然說自己有功名加身。”
“哎,老大你抓了一個瘋子回來啊?這少年看着人模人樣的,不曾想腦子不太好使。哈哈哈……”
北寰言站在堂上,淡淡地望着刺史,臉上沒有一點戲虐之色。
那話他說得很認真。
沁春城刺史看着這少年,心中惴惴不安。
這少年,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,若他說自己有功名在身……放眼整個東陵,隻找得出一個人。
那個人十二歲就在京兆地區三元及第,十三歲便成了翰林學士。
若這少年說他有功名在身,算算年紀……
難不成!
沁春城刺史咽了一口唾沫,問:“堂下之人,姓誰名誰?”
那少年微微欠身,做了一禮:“北寰言。”
北寰言!
聽到這名字,沁春城刺史當即驚得就要站起來。
北寰言雖然在朝中沒有官職,但翰林大學士這個稱号在東陵是同三品待遇。
若論品階,他沁春城刺史的品級才正四品下,比北寰言的翰林大學士品級低了不少。
但這一切前提是,堂下這個少年,真的是北寰言。
“可有身份佐證?”刺史問。
北寰言蹙眉:“翰林院有入職檔案……”
刺史笑:“你的意思是,讓本官去翰林院調閱北寰言的入職檔案佐證你的身份?”
北寰言不語。
他不在朝中任職,沒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金魚袋。此次出來是微服私訪,也沒穿舉子們才能穿的圓領衫。
要他自證功名,除了去翰林院調檔案别無他法。
淩信在一邊“啧”了一聲,上前一步,掏出自己的腰牌,“啪”的一聲,丢到刺史案牍前:“禦林軍左衛的腰牌你可識得?”
這枚禦林軍左衛的腰牌是純金打造的珠寶腰牌,不過半個巴掌大小。
腰牌兩側是雕鑄的是兩條金龍,金龍身上嵌三對藍色瑪瑙。金龍兩頭朝上,嘴裡吐出一個綠色瑪瑙珠子,珠子裡面嵌着金。
腰牌裡面是镂空金色纏繞,裡面一圈是橢圓長形,邊緣嵌着一排小的紅色瑪瑙珠子。
最下面有紅色瑪瑙做成的蓮花。
這做工之精制,用料之華貴,确實是宮裡的東西。
可這東西也不是尋常人能見到的東西,哪怕是刺史也沒見過這東西,如何能辨真假?
再者,這麼貴重的東西從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上拿出來,很難讓人信服。
這兩個少年,年過十四。
一個說自己是永延十三年的狀元。一個說自己是禦林軍左衛。
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笑話。
那刺史二話不說拿起驚堂木:“大膽刁民,竟敢在府衙信口開河!來人呐,上堂杖!看來不打他們幾十大闆,恐怕是不會說實話!”
淩信氣極,手已經摸在了腰間。
北寰言緩緩擡手,攔住淩信,開口道:“既然刺史不信我們,那我們就來辯一辯昨晚發生的事罷。若是我能自證清白,那我們是誰這件事,就不重要了。縱大人,您說是嗎?”
北寰言說話的時候,眼神犀利,宛若刀鋒。
他緩緩叫出縱尚的姓,讓縱尚心裡一震。
那胸有成竹的樣子,看得縱尚心神不甯。
縱尚強行鎮定心神,沉下眸光,厲喝道:“人證物證俱在,你還有何詭辯之詞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