縱尚接了旨,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巡察使……”
北寰言道:“我此次出來巡查,不予聲張。縱大人不必這樣喚我,人前人後喚我言公子即可。”
縱尚連連點頭稱,心中忍不住暗道——這還不予聲張?
陛下身邊的紅人拿銅鑼敲十三下開道,如帝君親臨。就差沒告訴全南境的官員,他派了一個巡察使來,讓他們小心伺候着。
看陛下對這少年的重視程度,這些年,官場上流傳北寰言身世應該是真的——北寰言是當今正一品親王安王許安歸的兒子。
仔細看這少年好看得不像話。
即便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,也沒有這般精緻與貴氣。
這樣想來,北寰言真正的身份應該是——安王府世子,當今陛下的侄孫?!
縱尚蹙眉,望着這個身份貴重的翰林院小學士。
北寰言轉頭對縱尚道:“縱大人給我派幾個幫手吧。”
縱尚目光微斂,躬身行禮,讓領班衙役過來。
那衙役哪見過這種場面,這少年一出來,聖旨就跟着來了。南境巡察使,是個什麼職位他不清楚,但是連縱尚都點頭哈腰,一定是什麼大官。
他當即就撲到北寰言腳邊大哭:“公子饒命啊,小人有眼不識泰山,您千萬别跟小人一般見識。”
北寰言睨着他,沒說話。
站在一邊淩信倒是饒有興趣地蹲下去,問他:“你叫什麼?”
那領班立即磕頭:“小将軍……”
淩信蹙眉,一臉不悅,顯然是不喜歡這個稱呼。
領班連忙改口:“淩公子,小人名喚黃海,是府衙領班衙役。這倆是我的副手。”
黃海身後撲過來兩個衙役,跪在他身邊瑟瑟發抖。
“小人王五。見過二位公子。”
“小人李浪。見過二位公子。”
淩信挑眉:“黃海。”
黃海連連點頭。
“王五,李浪?”淩信掃了一眼跪在後面那倆。
王五,李浪頭都不敢擡,連連磕頭。
淩信似笑非笑地問:“聽說給你們銀子,堂棍的時候可以下手輕點?”
黃海三人吓得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上滾,話都不敢說,隻能磕頭求饒。
縱尚當刺史怎麼可能不知道黃海這群人什麼德行?
衙役貼補少,他們想要養家糊口就要想别的辦法弄銀子。隻是讨個喝酒錢,也沒幾個子兒,縱尚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。
眼下讓巡察使撞見了,縱然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。
北寰言一副谪仙、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,一看就是被教養在深宅裡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。這樣初出茅廬的貴子,是最見不得這些腌臜之事。
縱尚搖頭輕歎,給他們三個一個眼神,讓他們自求多福。
出人意料的是,北寰言上前,把黃海三人一一扶起,溫聲道:“日後事多,還要勞煩諸位。”
黃海三人被扶起來,一臉不解,站在一邊的景雀卻是笑開了。
他從衣袖裡掏出一小包碎銀子,走上前,遞給黃海,聲音溫和得如三月裡春風:“言公子初來乍到,需要各位弟兄幫扶。這些碎銀子是言公子賞給你們喝酒的。隻要你們做事勤懇,差事辦得漂亮,公子還有嘉獎。”
黃海隻是愣一下,便回過味來,拿着銀子,帶着弟兄單膝跪下:“公子有事盡管吩咐!我們兄弟幾個萬死不辭!”
縱尚在一邊看得眼睛直跳。
帝君身邊當紅内官親自替北寰言走人情。
這小公子不食人間煙火不打緊,他身邊有人懂事就行。
縱尚能混到這個位置也是宦海裡摸爬滾打過,如果到這都看不明白北寰言在朝中的地位,他這刺史也不用再當了。
他連忙道:“言公子還沒有落腳點的地方吧?如果言公子不嫌棄下官寒舍……”
北寰言望向縱尚:“我住官驿。”
縱尚心下一驚,道:“公子不知,官驿居住條件……”
北寰言不再理會他,轉身對景雀道:“有勞景大監先去官驿幫我打理一二。”
景雀欠身:“是,我這就去。”
景雀立即帶着儀仗立即去了沁春城官驿。
北寰言轉頭對縱尚道:“我要去看看雛鳳樓。縱大人在府衙裡忙罷,不用管我。”
說罷便甩袖,出了府衙。根本不給縱尚巴結他的機會。
縱尚連忙招呼黃海:“跟上,跟上!看看言公子有什麼需要,你們跟着點!”
黃海一行人連忙跟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