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想負責。
北寰舞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,道:“師叔不是準備給你議親了?”
時均白愣了一下:“你聽到了?”
“我又不聾。”北寰舞望着他,目光沉穩,難得神情肅穆,“如果對你來說,誰成為你的妻都不重要——那這件事對我來說就也不重要,還請師兄不要放在心上。兩次肌膚之親,都是事出緊急,我不當真,師兄也别當真才是。”
時均白沉默半晌,仰頭道:“我會讓人給我爹爹帶話,議親的事,暫且推後。”
“與我何幹?”北寰舞起身,把一個東西,塞進時均白手裡,往寝室走去,“師兄,我困了。你自便吧。”
時均白垂眸,看見北寰舞把他的紅玉牌還給了他。
很好。
第二次拒絕了他。
時均白松了一口氣。
正好,他也不太想跟皇族扯上關系。
他們時家給皇室修墓時時刻刻都命懸一線。
如果跟北寰舞這樣的皇族牽扯太深,若是出事,那便是滿門抄斬的大事。
時家祖輩們建功立業,不知花了多少心血。
他是下一任家主,不得不為全族人考慮。
他可以無功,但也不能讓時家在他這一世沒落。
而且……
北寰舞的父親安王殿下未必看得上他。
确實,兩次肌膚之親,非他所願。
他也的确不在乎最後能執掌時家後院的人是誰。
北寰舞這身份,這姓氏,這名字,就注定了她這一生都要跟朝堂牽扯。
他已表明心意,是她不許。
那他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了。
隻要她不說,他便不會主動提及。等這事了了,日後見面能避則避吧。
時均白想着,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休息。
*
北寰言在府衙裡規規矩矩地坐着看了半日冊子。
淩信沒有北寰言這麼好的定力,隻是看一個時辰的醫書就開始犯困。
他手撐着頭,盤腿坐在椅子上小憩。
再醒的時候,天雖然還沒黑,但是府衙裡已經掌了燈。
淩信站起身,伸了個懶腰,走到北寰言案牍邊,看他手邊磊了一沓書:“不是吧?沒挪地兒,在這看了半日?”
北寰言合上冊子,嗯了一聲。
“你能不能起來活動活動啊?”淩信說着便去捶他腰身,“你腰不要了?”
北寰言站起身,淩信連忙給他揉了揉:“又不是臨太傅在邊上,你這麼認真幹什麼?”
“心裡有事,”北寰言颔首,“找點事幹,沒那麼急。”
淩信蹙眉,用内力給他推腰:“那你也不能一坐坐半日吧?”
北寰言閉眼,感受着淩信推拿的力量:“下次不會了。”
“真是難得。”淩信睨着他,“我還以為你沒什麼情緒,着急這事跟你也沾不上邊。原來,你也會焦慮。”
北寰言不語。
淩信看得出,他自從進了這沁春城,眉宇就沒舒展過。
“你……”
北寰言想問什麼,但仔細想想似乎問得有些多餘,直接作罷。
“嗯?”淩信又幫他把肩膀捏了捏,“什麼?”
北寰言若有所思:“你坐那就沒聽見什麼動靜?”
“什麼什麼動靜?”淩信不解地看着他。
北寰言搖頭,道:“回去用膳吧。”
淩信蹙眉,覺得北寰言忽然變得古怪起來。自從他接到其山的請帖之後,似乎人都陰沉了不少。
*
北寰舞與時均白睡醒吃飽,又來到護城河邊,準備再探護城河。
眼下是黃昏,天色漸晚。
路上行人行色匆匆,都往家趕,準備用晚飯。
民居、飯館、酒伺也都紛紛起了炊煙,街市上到處飄蕩着飯菜的香味。
這次他倆坐馬車來,車上備了幾身衣裳。
時均白易裝成趕車的老漢,沿着護城河驅車而行。
車到昨日他們落水的地方停了下來。
這次他們有備而來,再也不會像昨日那般狼狽。
北寰舞一身玄色束衣,從馬車上下來。
兩人對視一眼,從腰封裡扯出絲線,卡在護城河邊的石縫裡。兩人一躍而下,一起入了水。
這次他們身上都帶了一個布袋,布袋裡面裝了些許大石塊,增加了身上重量,下沉極快。
時均白與北寰舞相互替對方戒備着身後,跟着石頭一起往下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