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寰言深吸一口氣,低聲道:“微臣還有事……”
“給我跪下!”
許承盛上前一步,要北寰言下跪,要北寰言屈服。
北寰言薄唇緊抿,掃視一圈這三個他曾經的同窗。
自小就是這樣。
陛下許他去弘文館同各位皇子一起上學時,這些人就是這樣待他的。
當年他避事,自請退了學堂。
而今過了八年再見這些皇子,除了變本加厲地欺負,再無其他。
沁春城審問如玉的時候,北寰言就嘗到了不當君子當惡人的快感。這四個月留在暮雲峰,他跟母親學了很多鬼門淵一脈的書籍。
現下看見這些皇子不知收斂,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就不想忍了。
北寰言直起身子,緊緊盯着許承盛,聲音淡然問道:“三殿下一定要如此給臣難堪嗎?”
“這是難堪?”許承盛冷笑,“我這是在替父皇教導臣下!”
跟着北寰言的小内官見狀想要悄悄隐退去找景雀。
大皇子許承青看出小内官意圖,給自己身後内官一個眼神。那人立即快步過去,把那小内官壓住,喝道:“跪下!”
那小内官怎麼敢得罪皇子,隻能跪在一邊,一動不動。
春雨再細,洋洋灑灑地飄着也終能成滴。
北寰言略微尖銳的下巴上,已經聚集了一滴滴雨水。
才換的衣衫,肩頭已經打濕。
北寰言眉宇微蹙。
他不懂,為什麼三皇子許承盛從小到大都看他不順眼,總是這般為難他。
最小的五皇子許承和,雖然害怕,但他還是顫顫巍巍地走到許承盛身邊,輕輕拽着他衣袖:“三哥,算了……今天老師布置了策論,我們還要回去寫策論呢。”
許承盛拉回自己衣袖,厭惡地瞪了許承和一眼,繼續回頭盯着北寰言:“我說得……”
“三皇子好大的威風!”一個女聲從北寰言身後來。
衆皇子擡頭,看見北寰舞身着宮裝,身後帶着兩個侍女,往禦花園來走來。
北寰舞從侍女手上拿過傘,撐在北寰言身邊,眼神銳利地盯着許承盛,嗤笑道:“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。家給人足,時和歲豐。三皇子這聖賢書,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?”
“北寰舞!”許承盛被北寰舞嘲笑,頓時大怒,指着她道,“父皇許你随意出入宮廷,已經是莫大恩典,你們兩個名不正言不順,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?還兄友弟恭?我與你們有何關系?!你也給我跪下!”
許承盛身邊的掌事内官終于是看不過去了,上前一步低聲勸道:“三皇子,不可……”
許承盛回身就給掌事内官一巴掌:“閉嘴!輪不到你教我!”
許承盛不知怎麼的,看見北寰言一副不卑不亢、淡然自若的樣子怒火攻心,怒氣上頭,就是要跟北寰言與北寰舞争一時長短。
他現在就是要拿自己的皇子身份壓北寰雙子一頭。
北寰雙子本應該是世子與郡主的身份,可他們不姓許,許景摯不能明着封,隻能暗暗給方便。
有些事,差了一個身份,就差了一個階級。
北寰舞見他如此執拗,眸光漸冷。
北寰言垂眸,輕聲問道:“今日三殿下要我們下跪,可是有了十足的準備,接受接下來的一切?”
許承盛冷笑:“你威脅我?來人!讓他倆給我跪下!”
身邊沒一個内官敢動。
這後宮之内,無人不知,景雀對這北寰雙子無不上心。
不然以北寰雙子的身份,怎麼可能進宮身後就有伺候的内官與侍女?
北寰舞眼眸裡帶着許承盛看不懂的戲谑,她甩手把傘丢了,率先“撲通”一聲跪在了石子路上。
北寰言也颔首,一言不發,撩起衣袍,與北寰舞跪在一起。
“姑娘!”
跟着北寰舞的兩個侍女見北寰舞跪下,也連忙跟着跪了下來。
北寰雙子脊背挺直,雖然跪着,卻有一副任誰都無法打壓的傲骨。
他們為了安王府,終究不敢在身份上僭越。這是許承盛心裡想着的事。
這雨越下越大,從起初細雨便成了雨滴。
淋在北寰言與北寰舞身上,把他們澆了個透。
雨水順着北寰言的鼻尖下巴往下滴,順着北寰舞的發絲凝成水柱。
許承盛見自己目的達成,不由得心神清爽,甩袖離去。
大皇子許承青,二皇子許承萬用隻有對方看得懂的眼神對視一眼,也緩步離去。
倒是最小的兩個皇子見哥哥們離去,連忙把地上的兩把傘撿起來,撐開,給北寰言北寰舞擋着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