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了郭學林的人情,日後在婚事上,他這個當哥哥的,多少應該替他美言兩句。
北寰言輕笑,沒想到那個宛若一隻玉的風雅少年,還會有這等庸俗的想法。
“公子,已經很晚了。”流雲從外面進來,端了一杯溫過的牛乳,放在北寰言手邊,道,“回去歇着吧?”
北寰言正是長個子的時候,一日三遍牛乳供着,個頭竄得格外快。
前些時候才做的官袍,現在穿在身上,袖頭就已經短了些。
他也乏了。
流雲來勸,他便點頭。
看看案頭、桌下堆成山的卷宗,覺得這事任重道遠。
回去他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。
确實,整理卷宗找郭學林能節省大量的時間。
可人情債最是難還,他承了郭學林的情,日後就要從别的地方還他。
别的事倒還好說,偏偏是北寰舞的事,他不想多嘴。
北寰言若有所思下了馬車,回蔚兮堂,看見北寰舞坐在廊下圍欄上蕩着腳,望着月,似是在等他回來。
看見他來,北寰舞笑得彎起了眼睛,小腳蕩得更快了。
她輕輕喚了一聲:“哥哥回來啦?”
北寰言抿着唇,走過去,輕聲問:“膝蓋……上過藥了?”
北寰舞用清亮的眼睛盯着他,反問:“那你呢?”
北寰言微微點頭:“上過了。”
“罰我就罰我,怎麼連自己也罰了?”北寰舞從圍欄上下來,膝蓋還是疼,隻能一瘸一瘸地走向過去。
北寰言低着聲,老實回答:“那日……感覺大約是氣自己無能,才把氣撒在你身上……我以後,不會了。”
北寰言越是這樣隐忍不發,北寰舞就越是心疼他。
當初他執意要來許都,沒有人懂他。
隻有她不聞不問就跟着來了。
北寰舞自小就跟北寰言在一起長大,雙生子獨有的心有靈犀,讓她看北寰言看得明白。
北寰言隻是一個普通人,不是神仙。
不可能事事都算得到,想得明白。
可他就是想自己承擔這一切。
“哥,”北寰舞牽起北寰言的手輕輕搖着,“我錯了。你别氣了。那,不管怎麼說,我也沒受傷……那個郭學林不懷好心……你若是覺得虧欠他,大不了我們找些好藥材給他送去……反正,我不會跟他訂婚的。你也千萬别答應陛下說考慮看看……”
北寰舞像是沒有仇一樣,拉着北寰言絮絮叨叨。
北寰言從未在面上表露出自己很寵溺北寰舞的樣子,因為他冷淡的模樣像娘親,北寰舞甚至還有些怕北寰言。
看着北寰舞主動來跟他認錯,他心裡的氣也消了。
以前他還沒發育的時候,跟北寰舞個頭一般高。
如今他倆站在一起,已經需要俯視北寰舞了。
他輕歎了一聲,揉了揉北寰舞的頭發:“這事,我也要跟你說……郭學林,他已經去找過我了。”
北寰舞睜大了眼睛,愣了半晌,憋出一句:“他是不是有毛病?”
北寰言蹙眉,意在讓北寰舞慎言。
“不是,哥!”北寰舞拉住北寰言衣袖,“你知不知道,那晚在公主府的事,隻是半個時辰,他就把整件事都想明白了!他不僅想明白了,還故意替我擋了那一箭!他居心叵測!”
北寰言倒是一點都不意外郭學林能想到北寰舞的用意。
畢竟他在現場,能從很多地方找到蛛絲馬迹。
北寰舞還在那絮叨,北寰言聽着,一言不發。
最後北寰舞說:“我想避開那個郭瘟神……跟時均白去一趟……時家……”
北寰言聽到這,沉默了片刻道:“再等等罷。這幾日陛下冊封你為郡主的旨意就快到了。你以郡主之身去時家,會省去很多麻煩。最少阖府上下不敢怠慢你。”
北寰舞一聽樂了:“那你是同意我去了?”
北寰言道:“我不同意,你就不去了嗎?”
北寰舞撲向北寰言,抱着他,高興地一蹦一跳:“哥哥最好了!”
北寰言耳根紅了一片,把她扶住:“小舞,你年紀不小了。别……”
“不管!”
北寰舞才不管北寰言,就要抱一抱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