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聖明。”時均白望天輕歎,“我們能生在這東陵盛世,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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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福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做了那麼多錯事還能活着。
他從大理寺出來的時候,陽光正好。
他回頭,看見了站在大理寺門口的許言。
自從恢複世子身份之後,許言上朝就不再穿官服。
他上朝都穿着繡着金龍的玄色世子朝服。
如福在牢裡也略有耳聞,知道北寰言改回了皇姓,被封為安王府世子。
如福向着許言遙遙一禮。
許言微微向他點頭,示意他上馬車。
如福走的時候,望着這許都巍巍城牆,城牆上泛着古老的光。
他入宮十餘年,始終沒有參透宮牆之内那些爾虞我詐。
那裡從來都不缺聰明的人。
他很慶幸自己最後做了一個正确選擇。隻有盛世之下,他才會有生機。
陛下同意放他,隻是因為這盛世需要有人見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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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延二十一年的初冬,暮雲峰來了一位客人。
許安歸親自出門迎接,看見一身湛藍色薄衫的許景摯負手立于蒼松下,眺望暮雲峰下的雲海。
許景摯聽見動靜,回眸,看見許安歸深邃的眼眸,笑了。
“許都沒事了?”許安歸問。
許景摯不答,反而從身後拿出一壺梨花酒搖了搖:“走。跟許安桐喝酒去。”
許安歸看到這酒,眼睛裡就多了幾分悲傷。二話不說,轉身就往山上走去。
許久不來,許安桐墓前多了些許青綠。
許安歸走過去蹲下,默默地清理。
許景摯才爬上來,氣喘籲籲。
按照許安桐死之前的期許,他的墓邊種着一顆梨樹。
暮雲峰這裡四季如春,沒有雪,卻有四季盛開不敗的梨花。
一陣微風襲來,花雨落了一地。
像是知道了有人來,他故意下的雪景,頑皮得很。
許景摯走過去,把那梨花酒倒在了地上,請許安桐喝。
許安歸清理了墓前的青草,席地而坐。
許景摯也跟着坐下與許安歸一起遙望山下的景色。
許安歸安葬許安桐的地方,是整個暮雲峰景色最好的地方。
暖陽初生,金燦如新。
“沒有那三千匹種馬,我還沒有理由一直圈禁北寰雙子,讓對方放松警惕繼續計劃。”許景摯側目看了一眼許安歸,“這不是你的主意罷?”
“她的主意。”許安歸道。
許景摯點頭:“我就知道。”
“許安澤留下的人都清理幹淨了?”許安歸問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許景摯道。
兩人說完便沉默了。
内亂已平,接下來就是外患的事。
許安歸道:“若要我帶兵北伐,就來個信。我絕不推辭。”
許景摯大笑:“你還是歇着吧。這江山以後到底是要交到孩子們手上的。四郎許承長請命北伐,我許了。”
東陵的皇子們,未來可期。
許安歸不再說話,隻是靜靜地坐着,任憑山澗微風拂面。
“你說,”許景摯望着許安桐的墓幽幽地問,“我們如今完成了許家先輩的期許了嗎?
許安歸望着山澗雲霧,緩緩道:“當世功過,後世之說。永延年如何,交給後人們評說罷。”
許景摯輕笑,仰頭灌下一壺酒。
他坐在這山川深林間遠眺東陵江山——
山河千色,萬江同流。
這盛世,要與天同壽才好。
—全文完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