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山川啧啧兩聲,将火把湊近刺客,毫不客氣的嘲笑,“你跑什麼?我們少,掌櫃的,那功夫可是相當不錯的。
你小子,以為她是個女流之輩,還想偷襲她哈,沒想到吧,反被拿下來了!哈哈!”
胤姜命李山川将刺客捆起來,瞧見刺客胸前鮮血不止,一把箭矢直插左胸,又從胸前穿出,不由說道,
“你倒是命大。我可以救你,前提是,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刺殺知府。”
那刺客長得人高馬大,體形魁梧,古銅色肌膚,生得濃眉大眼,此時哈哈大笑,“廢什麼話,要殺便殺。”
胤姜眯眼,“現在死了不會覺得冤枉嗎?仇人享盡榮華富貴,你卻死得悄無聲息。
我要是有你,絕不會為争這一時之氣而命喪黃泉。
再說,我要真想出賣你,剛才就不會讓夥計救你了。”
刺客似被說服,“叫我李複就好。”
還欲說什麼之際,嘴中已經被塞進了一塊帕子,瞬間感覺到左胸部一陣刺痛,原是胤姜在拔箭矢。
剛才李山川将拿來的傷藥取出,胤姜又吸引李複注意,二人打配合,李山川塞帕子,胤姜拔箭再上藥,一氣呵成。
李複死咬帕子,不多時,傷口已經被胤姜處理好,白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,還略微有輕輕滲出來的血迹。
“你這婆娘,怎麼回事?拔箭的時候也不招呼我一聲。
還有你都不避諱一下,我怎麼也是個男人,該讓他來給我上藥!”李複此時生氣回來了,開始吵嚷。
胤姜嘴一癟,“李兄弟,救命之恩你不感謝也罷了,還挑三揀四,再說你的身體有什麼稀奇嗎?男人的身體不都一樣?”
胤姜自幼山寨中長大,早已經瞧慣了那些打赤膊的男子了。寨中男女大防并不嚴,她沒有絲毫不客氣。
“說說吧,你是什麼人,怎麼有膽子刺殺知府?”
胤姜讓李山川收拾藥具,他們寨中人幾乎都會一點醫術,大底是因為在山野中生存的緣故。
不過,剛才李複情況兇險,李山川也不敢輕易嘗試,因為他的确隻會一點,而胤姜,仔細鑽研過醫術。
他們這位少當家,是名副其實的,德才配位。
李複也不再試探,反正事已至此,“我是押送赈災銀的官兵。”
胤姜和李山川俱一震,不曾想竟還有一名押送赈災銀的官兵存活?!
在李複的娓娓叙述中,胤姜知道了當日的情況。
自朝廷湊齊二十萬兩赈災白銀,赈災銀護衛隊也從各地軍中抽調好精銳。
一行千餘人,浩浩蕩蕩從雍京出發,一路急行軍,隻為盡早送到赈災銀。
終經過三十七天日夜兼程,他們來到了兖州東北方向邊境——蓮花縣。
那天是臘月十四日。
當時兖州官府派了二十餘名捕快,還有兖州駐城軍約一百人,一起來支援。
領頭的是個千戶,特意提醒兖州土匪猖獗,在離蓮花縣不遠的雲霧山上有很多土匪,因此建議不走官道,走另一側開闊小路。
但當時的欽差許大人,不認為土匪有膽子劫掠赈災銀,更不認為朝廷精銳打不過一群草寇,還是選擇了官道。
果不然,第二天就遇到了土匪。
雖然兖州的土匪兇名在外,但是押送赈災銀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,打了約莫個把時辰,全殲那七八百号土匪。
官兵這邊損傷不大,隻餘五十幾名官兵受了點傷。
而李複因着水土不服,上吐下瀉,還不幸患了傷寒,根本沒參戰。
又行軍兩天,許是這戰打出了名頭,連當時千戶所說的,官道上土匪最容易出沒的地方,都沒遇到任何土匪。
過了那處,便到了觀音縣——離淮安隻有兩座小鎮,花費不到一天時間。
許大人瞧着士兵們皆風塵仆仆,便體恤下屬,命其在附近找個開闊處安營紮寨。
然而一切的變故,就發生在那天晚上。
西南多夜雨,那天晚上也是,傍晚時分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。
之後電閃雷鳴,暴雨交加,雨似從天幕中噴湧而出,怎麼也沒個盡頭。
李複被冷得躲在被子裡抖擻個不停,還借來了同一個帳篷的夥伴的被子蓋着。
哪知道,迷迷糊糊間,他聽見外面的聲響不對頭,像是在打鬥一般,有兵械交戈之聲。
他噴嚏不斷,帳中夥伴安撫完他,皆持刀而出。
李複蓋着兩三床被子,卻仍寒顫連連,在抖擻間,他還能看見帳外人影打鬥、血光四濺,聽見兵戈不止。
随着雨漸漸小起來,外面的聲響也停了。
準确的說,是寂靜無聲。
蹊跷之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