塗蒼這才繼續和胤姜說道,“你不想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,賀禮為什麼會死嗎?”
胤姜一本正經,“難道我想知道,你就會告訴我?”
塗蒼卻點點頭,“當然,交朋友嘛,禮尚往來,我告訴你,你告訴我。”
胤姜心中腹诽,又來?之前梁玺也是這樣,所謂交換情報,不過是彼此試探、拆穿,然後談條件罷了。
“我這人無趣得很,應該沒什麼是你想知道的。至于你的事情,其實我不感興趣,我隻想你死,然後我二弟的仇就報了。”
塗蒼佯裝歎氣,“你先别急着拒絕嘛。我之所以找你,就是因為我懷疑當時文良是被你放進内院的。文良本來被我捆在外院,内院外院之間防守很嚴,
據我了解,隻有你們是從内院出去過,又曾遭遇過文良襲擊,這不得不讓我懷疑,這莫不是你們三個合起來演的一出苦肉戲?
根本就沒有什麼刺客襲擊了你,也不存在什麼刺客逃竄在外,從頭到尾,他都藏在你們房中,這是赤裸裸的燈下黑啊。”
塗蒼說得起勁,胤姜卻不為所動,“胡編亂造,你說的誰信啊?”
“你爹啊,我雖然現在和他有隔閡,但是有些事情,他未必信你多過我。”
胤姜思緒一時亂起來,事實是什麼不重要,賀含章信誰,才重要。難道,他會更相信塗蒼嗎?
可笑。
塗蒼繼續說道,“賀小姐,你可以不信,但是我和賀含章認識多年,比你了解他,他也了解我,反而是半路來的你,其實并沒有什麼值得讓人相信的地方。”
胤姜扯扯嘴角,“你是什麼東西,他信你?交情不是這樣攀的。”
所以,告訴我吧,你們是什麼關系。
塗蒼皺眉,“賀小姐,姑且叫你賀小姐吧,你妄圖激怒我,是十分不明智的,我不是非你不可,你現在落在我手上,我好意相談,你諸多不配合,
要知道,我也是可以找你那位相好的,對他,我也很感興趣,你知道的東西,他肯定也知道。”
胤姜忽而側頭看向塗蒼,神色莫測,卻一言不發。
倏而笑起來,如春花開盡,“好啊,那你再表示一下你的誠意,告訴我你和賀含章之間的交易,反正我人已經在這裡了,也跑不掉,你擔心什麼,現在害怕的是我。”
塗蒼癟癟嘴,“嗯,好,我和你爹啊,交易,可太多了,我們第一次交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,我猜,有些事情,你應該已經猜到了,我也不再贅述了,
就說說現在吧,赈災銀是在我手上,但不是我劫的,我隻負責押送,而金礦是我和兄弟們采的,但是金子,十成有八成都被運走了,運去哪了,你得問鄧綏。
賀含章做事,不會盡付一人手中,而且,也絕對不會讓我們這幾個手下人,關系和睦,畢竟,對他來說,那可就太危險了。
昨夜,他想叫我把赈災銀出手,放到河中,他再刻意引欽差發現赈災銀,徹底落實土匪劫銀的嫌疑,然後就此把欽差打發走,我沒同意。”
胤姜沒想到塗蒼當真交付真話,不免也慎重起來,賀含章狡兔三窟,雖早有預料,但還是讓人覺得棘手,當初劫銀殺人的究竟是誰,他們又藏在何處?
那些人的手段,非尋常可比,目前,她還不曾在淮安見過有這樣能耐的人,藏得比鄧綏他們都還深,看來,一定是賀含章的親信了。
胤姜問道,“為何你不同意?欽差發現赈災銀以後,噢,你的手下弟兄們,也會被抓住,他莫非是勸你壯士斷腕,抛棄他們,你不幹?”
塗蒼聞言淡淡掃了眼屋中的弟兄們,“是啊,我不同意,他們将命交給我,和我一起做這些殺頭的勾當,我這個大當家,怎麼也得護住他們才是。
之前的計劃不是這樣的,他是打算拿其他寨子土匪的命去交差,沒想到,欽差盯得死,又鬧出你們在鄧氏銅礦裡面那一遭,就隻能讓欽差抓個現行,可是現行誰去做,就隻有找我了。”
塗蒼說着,眼神幽幽涼,其實除了這一思量,還有另外一個原因,塗蒼隐隐猜測,賀含章手中有私兵,他舍不得他的私兵,卻舍得他塗蒼的手下,這口氣,他咽不下。
胤姜察覺到屋中的守衛有明顯的面部變化,想來也是動容于塗蒼的相護之情吧。
胤姜倒是沒想到,一向兇名在外的黑崖寨大當家,内心還有柔軟一面。
這正是塗蒼想要的效果,作為百钺人,他們的習俗從來都是以族群利益為重,在塗蒼眼中,他就是這個族群的頭,他的族群的衰亡,與他所做的決定息息相關。
他失去過一次族群,好不容易又建立了一個族群,他才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!
如果胤姜知道塗蒼的心理話,隻會感歎,這就是大梁人和百钺人的不同,雖然大梁也以家族為一個單位,但是從來不乏為一己之私出賣家族、同僚之人。
“那賀禮是怎麼回事?你不同意,所以賀含章追殺你,你就挾持了賀禮,最後逃亡的時候還殺死了賀禮,為什麼你要殺死賀禮,不怕賀含章狗急跳牆嗎?”
胤姜實在不明白,賀禮怎麼會死?
塗蒼表示不幸,“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意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