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隊兵馬正暗中行軍,半水路半旱路,正源源不斷地從西南奔赴向雍京城,跟随他們背後野心勃勃的主子,意圖逼宮造反,那後果将不堪設想。
然而日頭剛歇下去一點,就鬧出了大事。
賀含章死在了大牢中。
胤敞被沈岩抓了回去,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到大牢看望過賀含章的人,就在胤敞剛剛邁出府衙大門之際,賀含章就一命嗚呼了。
經過仵作檢驗,證實賀含章乃是被人割喉而死,割喉的工具是一塊小石礫,鋒利異常,被人随意地扔在賀含章屍體旁邊。
沈岩作為欽差,雖然之前上書一封陳明賀含章的罪狀,但是朝廷勢必會再派遣一位中立人物下場來判案,
可是如今人還沒被帶到雍京城,就枉死大牢中,沈岩勢必推不掉一個渎職之罪。
而胤敞則被關在賀含章死去的囚牢旁邊,望着隔壁那灘血迹出神。
胤姜得知賀含章死去和胤敞被捕的消息,已經臨近傍晚,她急匆匆跑去金玉園想找梁玺,然而梁玺始終閉門不見,胤姜立于門外苦等,直至月明星稀,商白才出來,
看着胤姜神情猶豫,“雪娘子,何苦來哉?”
胤姜咬着牙不說話,倔強地看向商白,眼神堅毅,硬是分毫不動。
商白歎口氣,走近與胤姜說話,“回去吧,如今事情鬧大了,主子也焦頭爛額,若雪娘子是來求情的,我是真不能讓你進去。”
胤姜這才冷然開口,“我不是來求情的,我隻想知道今天大牢中到底發生了什麼,至于我父親的公道,我自己會查。”
商白搖頭,欲言又止,歎口氣,又回了金玉園。
胤姜阖眸,撐着牆站了一會兒,忽而睜眼,擡頭看向那皎潔光滑的圓月,心中一片清甯,梁玺的态度她已經明白,罷,求人不如求己,胤姜揮袖離去。
胤姜找到李山川,問他打聽到的情況。
胤敞從梁玺那裡取得通行令後,便打發掉身邊的人,包括胤姜,隻有幾個親從跟着他一起去大牢,
李山川詢問那幾個親從,都說那看守不讓旁人進去,隻胤敞得了令,就隻放了胤敞進去,
而他們都隻在獄門外等候,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,隻知道出門的時候胤敞被衙役們扣下了,但是胤敞不讓他們動手,反而神情從容地跟着衙役們走了。
胤姜聽得皺眉,父親不抵抗,是為什麼?總不會真是他殺的?
不可能啊,父親甯願賀含章活着承認罪行,也不想賀含章一身清白地死去,就這樣死去,未免太便宜賀含章了些。
石礫,哪裡來的石礫呢?
石礫這東西普普通通,遍街都是,但是出現在大牢中,還是有點奇怪,就算是從外面帶進來的,可是父親進去也是要搜身的啊,
而且,他怎麼會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将殺人兇器扔在屍體旁邊呢?
胤姜想不出所以然,就隻好從是幕後之人殺人滅口想起,但是他那邊要怎麼才能做到呢?
關押賀含章的地方除了胤敞進去過,就沒人去過,而大牢天然是一處封閉之所,看守之人也多,如果是看守的衙役有問題,則隻需要他們将那塊小石礫帶進大牢就行,
可是賀含章身份特殊,所犯之罪也特殊,前去看守的都是沈岩親自帶來的人,而非是府衙中的衙役,何況如果真有看守接近賀含章,
那麼其他的看守肯定也會注意到,那樣就構成不了隻有胤敞看望過賀含章這件事。
但是如果問題真出在看守上,那沈岩和梁玺的某些舉動,豈不是早就暴露在幕後之人眼前?
胤姜親自前去詢問那幾名跟着胤敞前去探視的親随,說道,“叔伯們,父親如今身陷囹圄,我希望能得到你們的幫助,
你們能回憶下,當時你們、父親、賀含章和那群看守的位置嗎?
還有,關押賀含章的環境大緻是怎麼樣的?你們說,我這邊畫,如果有問題,及早告訴我。”
胤姜的畫技不是十分精湛,她是屬于都會一點兒,但是除了武功,都不是很精通的那種。
一幅畫卷就此落成:一堵帶鎖的大門隔絕了門内門外,門外陽光明媚,站着五六個看守和幾位親随,門内陰暗潮濕,
賀含章披頭散發、枯坐在稻草上,胤敞文人摸樣、高坐在輪椅之上,二人中間隔着一道牢門,隻餘些許光影從牢房的鐵窗中射下來。
胤姜凝眉看着畫,複又問道,“父親可曾和賀含章有過近距離接觸,還是一直都保持着這個距離?”
親随皆說,“我們時刻關注着裡間,怕賀含章對寨主不利。
他二人一直保持着這個距離,并沒有靠很近,隻是賀含章初初看見寨主的時候,神情十分激動,還猛然站起來,抓着牢門,似乎想要将寨主看得清楚些。
當時他說話聲音很大,連我們在外面都聽見了,他質問寨主為什麼還沒死,怎麼還活着,還說他要殺了寨主,其實正是因為這樣,我們才不放心,才一直監視着裡面的情況。”
畢竟,胤敞身有殘疾,行動不便。
胤姜又問,“那父親呢,看見賀含章那個模樣,他可有說什麼?後來賀含章的情緒平複下來了嗎?他們談了多久?
從關押賀含章的地方,到父親被捕的地方,大約需要多久時間?中間可曾發生什麼讓你們意想不到的事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