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把帶刺的鐵鞭，沾着濃厚的鮮血，在昏暗的燭火下，像一條俟機緻人于死地的毒蛇。

果然，李徹猛地揚鞭，隻聽得男子吃痛一聲，随即爆發出洩洪般的慘叫。

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
“啊啊啊——”

他連續抽了好幾下。

衛青弦驚懼地連連後退，忙得躲在角落，雙手捂着自己的口鼻，隻露出一雙小鹿般驚懼參半的眼眸。

“大人！大人！我都說...我都說...”

“小青...小青說過...她知道自己會死，是...”這人名似乎是個禁忌，男子咬牙說道，“是胡姬...”

胡姬。

一個早就死在李府的人。

李徹怎麼可能相信這種鬼話。

但男子一說完，仿佛是吊着最後一口氣，頭一垂便完全昏死了過去。

“留一命。”李徹把鐵鞭一扔，抽出手帕煞有介事地擦着手上的殘迹。

似乎想起來衛青弦的存在，漆黑的瞳孔鎖定在角落的女子。

瘦弱的身軀緊緊貼着石牆，因為害怕而不斷戰栗，蔥白的手腕格外顯眼，眼眸好似遇見洪水猛獸般收縮着。

女子表現得越是害怕，李徹心中某種摧毀的欲望越是濃郁。

“衛姑娘不必如此害怕，若不是你，他也吐不出這麼多東西。”女孩像一塊無暇的美玉，而他卻偏偏要同她一同分享這罪惡的果實。

“說不出話？”

“說...說得出。”衛青弦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。下山前信誓旦旦地保證完成任務，到如今才明白多麼困難。李徹這人心狠手辣，陰晴不定，她想完成任務，一定要獲取他的信任，但眼下簡直難如登天。

“衛姑娘來李府，不隻是為了替二叔設壇超度吧。”見女孩心理防線不斷坍塌，李徹最明白此刻應該乘勝追擊。

“李大人這是什麼意思。”衛青弦強裝鎮定。

不見棺材不落淚。

李徹徒然來了興緻，一面說着一面朝她走過來，高大的身軀遮住唯一的一點燭光，衛青弦僵硬地繃直了背部。

“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？”男子沉沉的聲音近在咫尺。

後腦勺好熱。

衛青弦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燙，一種死到臨頭的壓迫感直沖腦門。

這樣的人是她要保護的人。

這樣的人有誰能傷得了他。

他不殺别人就不錯了！

“大人，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？”她破罐子破摔。

卻發覺壓迫感頓消，李徹出了牢房，隔着一道道鐵門，囑咐身後的侍從，“把衛姑娘送出去。”

-

李府

披麻戴孝的李家人跪滿了大堂，為首的是一位年輕女子，莫約十五六歲，端的一副清麗脆弱的容貌，偶爾舉起手帕擦掉滿溢的淚水，好似風一吹就要倒下般搖搖欲墜。

她旁邊的婦人更是淚如雨下。

她擔憂地看過去，輕聲細語地勸說道：“母親，你回去休息吧，這裡有我就行。”

“我不回去，你爹爹在這裡，我不回去。”她聲音嘶啞，抓着年輕女子的手臂形同枯槁。

李梨自知勸說無用，似乎也是心力憔悴，兩個人靠在一起，嗚咽聲充斥着四周。

衛青弦回到府上便瞧見這一幕。

她多看了這對母女兩眼，特别是李夫人，她顯得十分傷心，一隻手不斷捶打着胸口，直叫人看得痛苦不堪，一面同情她的遭遇，一面有微妙地感慨着兩人的情深意重。

可事實卻是，李大人風流十足，四處沾花惹草，李夫人常常委曲求全，兩人唯一的情感紐帶，恐怕就是養女李梨。

衛青弦打聽過。

這夫妻二人對養女是照顧得無微不至，吃的住的從未虧待，李梨也是争氣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，是京城名副其實的貴女，太後念及李府功高，不僅讓皇帝娶了李國如女兒為貴妃，還賜婚李梨和肅王，本來說好了日子，到如今怕是要被孝期耽擱。

滿堂素白，衛青弦一個青衣，便十分顯眼。

李楚一進府，眼睛就粘了過來，肥胖的身軀帶着獨特的汗臭味直熏嗅覺。

衛青弦皺眉，面上盡量客氣道：“長公子有何事吩咐？”

“衛姑娘這就見外了！”李楚色迷迷地眼神在她身上打了個轉，搓了搓手，“衛姑娘初來乍到，怕是對府上不熟悉，本公子今日忙裡偷閑，帶你到處轉轉可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