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青弦一醒來,便迎面對上一件血淋淋的黑衣,和李徹那張黑得滴墨的俊臉。
她眨了眨眼睛。
“大人,你衣服上怎麼有血啊?”她絲毫不記得自己醒來之前的“壯舉”。
婢女看的心驚膽跳,也隻将衛青弦扶起來。即使自家主子衣服髒了,作為婢女也不敢擅自上前打理。
小心翼翼地解釋道:“姑娘,是您方才吐了大人一身啊。”
着實沒想到,衛青弦詫異地啊了一聲。
關注點卻十分清奇,細想又很合理:“那我豈不是傷得很重!”
連忙低頭查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傷口,再看到自己并沒有缺胳膊斷腿,也沒有什麼大窟窿之後,放心地呼出一口長氣。
李徹冷眼看着女子一系列操作,沒耐心地轉過身:“既然醒了,把這些天沒喝下去的藥,便全喝了吧。”
“不要。”衛青弦拒絕地斬釘截鐵,她以前從不會在李徹面前這麼理直氣壯,現如今或許是睡糊塗了或許是還沒醒。
果然就見男子一個如刀般的眼神刺過來。
“大人,我幫你這麼大一個忙,你不好好謝謝我,怎麼還如此蠻不講理。”若不是她冒險在擂台上糾纏邱葉,他怎麼可能逼得趙尋見放火燒樓。
她自恃有恩于李徹。
卻忘了李徹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。
男子哼笑一聲,一個眼神示意婢女退下,衛青弦徒增不安,隻見他一個欺身,冰冷的氣息環繞過來。
“你想讓我如何謝你?”
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,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,黢黑的眼眸如深淵般引人不斷探索。
衛青弦呼吸一滞。
平心而論,李徹這張臉放在整個大梁國都是十分罕見的存在。
“我要留在你府上。”
“留下來?”李徹繼續靠近,“在我府上的女人,不是當婢女,就是做。”
還沒等他說出那幾個字,衛青弦诶地一聲,身子往旁邊一躲,溜出他的包圍圈。
朝他笑了笑:“我就不能當一個在你府上養傷的救命恩人嘛?”
面前的女子面色煞白,精緻的五官毫無修飾,明明笑得另有所圖,卻活脫了像一株舒展的白蓮。
李徹盯着她看了半晌。
眼神不斷沉下來。
最後丢下了一句“随你。”
人走了之後,衛青弦又叫來婢女:“除了我,李大人還救了其他人嗎?”
婢女歪着腦袋想了想:“有。”
“本來有個少年跟着大人和姑娘一起回來,前些日子還一直在府外的石獅子旁邊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在了。”
溫聽!
李徹居然沒放他進來!
思及此處,衛青弦便要掀被下床,被婢女攔下。
“姑娘,您現在身體虛,不能走動呀。”
“你别管我了。”衛青弦心急如焚。
“不行不行。”婢女身子直接橫過來,“您要是出了什麼事情,大人不會放過奴婢的!”
大人嘴上不饒人,實則對衛姑娘已然不同,若是尋常人,就算有救命之恩,大人也不會将人帶回來照料。
衛青弦剛剛醒來,身體遠沒恢複,力氣不足,不一會兒便攤在床上喘氣。
婢女以為她安生了,連忙去廚房端藥。
衛青弦閉着眼,腦子裡卻不斷思索着。
溫聽身上沒錢,又無家可歸,搞不好還受了傷。
她将人贖出來,非但沒給他更好的生活,反而還拉着他陷入危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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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徹走入皇都昭獄大牢,這裡的獄卒經年累月見不到外面的太陽,每次一點光亮都是有人從外頭帶進來。如果他們細心一點,便會發現這次李徹的步伐快上不少。
周九彙報着方才發生的案件:“太後下旨将宋家抄家,男眷流放,女眷免罪。可今日獄卒送飯的時候,便發現宋琦和他兩個兒子全部死了。”
李徹停下腳步。
周九吞了一口口水,在昭獄随便殺人,那隻能說明,這裡漏洞百出。
“三人都是刀傷,一擊斃命。”
說話間,兩人已經來到了案發現場。宋琦父子三人關在一排三個相連的牢房,若是有人想動手殺人,确實比較方便不會那麼容易驚擾到其他人。
“這是宋琦,這是他的大兒子宋尋,也就是今年的狀元公;還有最邊上這個,是小兒子宋羊,還在太學讀書。”周九一一介紹着幾人。
被他介紹的三人全都倒在血泊中,其中宋琦的鮮血灘了一地,仿佛給地牢蓋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悲涼底色。
這事情發生得突然,李徹這些天還有其他的事情處理,加上太後已經定罪,所以暫時把人關着沒動。
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。
但既然發生了,朝堂之上,嫌疑人似乎也顯而易見。
周九繼續分析着:“宋琦是保守派,常常上書抨擊變法,宋尋和宋羊是他的兒子,立場也和他們的父親一樣。”
他想說這或許是變法派,甚至是太後那邊的手筆。
要不要查,怎麼查,還需等待太後聖裁。
李徹面不改色:“把門打開。”
獄卒連忙上前,這牢房很小,一張床都擺不下,隻是在牆邊鋪了一些幹草,因為吃喝拉撒都在裡面,混合出一種把人臭死不償命的氣味。
幾人拿出手帕封住口鼻。
将三人的身體一番查看,隻在最右邊牢房宋羊的身上發現了一把匕首,李徹将匕首從他體内扯出來,想到了什麼似的,比對了前兩具屍體上的傷口,是同一把匕首所為,隻是力道大小不同。
“既然是同一人,為什麼要留下作案工具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