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最終還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。
衛青弦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長氣,近日來的客人越來越多,等到日暮四合才得出空閑。她像往常一樣關門離開,卻在經過街角的時候被攔住去路。
來人是幾個光着膀子的糙漢,一個個身寬體胖、兇神惡煞,又黑又長的胡子垂到胸口,一股子悶汗味夾雜着酸臭味撲面而來。
“你們要幹什麼?”衛青弦謹慎地後撤兩步。
預感到自己可能遇到麻煩,心中登時吊起一塊巨大的石頭。她孤身一人在此地無親無故,若是遭遇不測也無人在意。
為首的那人呵呵笑起來,兩頰堆砌着鼓脹的橫肉,細小的眼睛在女子身上一頓掃。
“鎮上來了這麼個美人兒,哥幾個特地過來瞧瞧。”說着搓搓手,一副蓄勢待發的惡心模樣。
“果然不枉此行!”
幾人對視一眼,逐漸向她靠攏。
他們的意圖顯然易見。
衛青弦忍住想要作嘔的沖動,使出一貫讓人放松警惕的拍馬屁技能,費力擠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:“幾位大哥,見你們一表人才,也不會為難我一個弱女子對不對。”
“哈哈哈哈,美人兒,别白費功夫了,落到我們手上,你逃不掉的!”他們幹多了這強搶民女的腌臢事,衛青弦什麼表情什麼心思,他們摸得門兒清,當即就決定速戰速決。
頓時壓過來幾座“大山。”
來不及了。
衛青弦連忙從兜裡掏出一張符水咒,口中念念有詞直到身體輕飄飄,不過幾個糙漢早就打聽了她的名聲,估計是特地防着她使花招,幾張強有力的手掌死死壓着她。
她心中大駭:“救命啊!”
少女花容失色,勾得幾人心中癢癢,相互又是對視一眼,都想争個先。
卻突感後背發涼,接着被人踢上一腳,整個人毫無預兆地飛了出去。
男人黑色勁裝,長發高束。有一瞬間,衛青弦十分恍惚,恐懼之外,一種難言的情緒冒上頭。
“要麼死,要麼滾。”黃昏下他聲音猶如羅刹,身影半明半暗,透着一種詭谲的煞氣。
幾個糙漢被唬得一哆嗦,但很快反應過來就他一人,自然不會就此罷休,鼻孔裡噴出熱氣。
“你是誰?知道我們是誰?”
周九方才氣喘籲籲地趕到,他們根據暗衛的消息一路快馬加鞭,這才在三天之後到達這兒,好巧不巧碰上衛青弦差點被欺負。
隻見大人冷笑一聲,出手狠辣異常,沒幾下就将人咽了氣。暗衛不知從什麼地方出來,很快将幾人的屍體拖下去,除了地上鮮少的血迹,看不出這兒方才殺了人。
衛青弦蜷縮在牆角,那種莫大的恐懼感,在李徹親手了結他們之後,神奇地平靜下來。
“李徹。”她下意識喊他,慢慢擡起頭,眸孔中恐懼未散。
男人從殺戮中被喚起,神情有刹那的躲閃,他背過雙手,用手帕擦掉沾染的鮮血。然後大步走到少女面前,皎潔的玉盤從他腦後升起,男人的神情晦暗不明。
他猜到衛青弦為了躲他會跑到任何地方,可當他真的看到少女無依無靠被人欺淩,心中升騰的怒火再也無法壓抑。
語氣暴戾道:“為了躲我,跑到這種鬼地方?”
“我今日若沒有趕到,你可知自己要面對什麼?”
衛青弦沒法反駁,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低下頭:“謝謝你。”她做事情向來欠考慮,眼下也真正開始反省起來,或許她應該學習一門傍身的武藝,這樣便也不必等到别人來救。
就在空氣凝結到最低點,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闖入,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幾人視線中。
“哇哥哥好厲害。”
衛青弦認出她正是方才那婦人帶來的孫女,果然就見到她身後大着肚子的女子正朝她露出腼腆一笑。
李徹給了周九一個眼神,後者拔刀橫在小女孩身前。
“等一下,不要殺他們!”衛青弦從地上爬起來,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,“我認識他們。”
她對上李徹投來的視線,男人目光逐漸收緊,他從來不會放走任何漏網之魚以平添麻煩,但很多事情到了衛青弦這兒就不再生效。
李徹别開臉。
“謝謝。”
衛青弦轉身蹲下來,拉着小女孩的手臂:“小妹妹,你們趕緊走吧。”
年輕女人開了口:“我同曉雪是特地來給您道歉的,白日我婆婆對您說了很多不好的話,還望您大人有大量,不要挂在心上。方才您又救了我們,我們想着,能否邀請您到家中做客?”
“這。”衛青弦下意識想要拒絕,手腕又被小女孩抓住。
“姐姐,姥姥想和你道歉。”腦海中浮現出老婦人牙尖嘴利的模樣,實在想象不出她要如何道歉。
“去嘛去嘛。”小女孩撒嬌。
衛青弦餘光看了眼身後的男人,眼下若是前腳拒絕了她們,後腳恐怕又要被李徹抓回去,不如借着去做客的由頭先把人甩開。
“好啊。”她答應得爽快,連女人都愣了一下,然後連連應好。
不過她小看了李徹的難纏程度,後者看出她心中的小九九,冷笑一聲:“既如此,多個人不妨事吧?”男人與生俱來的壓迫感,讓人無法拒絕他提出的任何要求。
“不妨事,不妨事。”女人笑得勉強。
很快将他們帶到鎮子東邊的小牌樓,一樓全是賣各種雜物的小鋪子,二樓便是全家人擠作一堆,獨獨還有個後院,能擺上一張大桌子,供客人來往時招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