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夫人再也顧不得其他,拎着裙裾快步朝着閨房跑去。
幽靜的閨房内,一縷陽光透過半掩的窗棂,輕輕地灑在她的臉上。她依靠在繡着繁複花紋的軟榻上,面容蒼白如月下的海棠,雙頰卻因為病痛而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。如同晚霞中的一抹餘晖。
周嬷嬷是第一個邁進門檻的,當她看到榻上的月心的那個瞬間,不知道為什麼,一下子像是看到了侯夫人。
當年她生産後,疲憊的狀态就是這個樣子,幾乎一模一樣。
周嬷嬷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,她使勁地擠了一下自己的眼睛,又揉了一把,再次看去的時候,依然是冷月心。
周嬷嬷轉頭,看着身後的侯夫人,小聲地道,“夫人,和您怎麼那麼像呢?”
侯夫人看到榻上躺着的月心,那個瞬間的她有些恍惚。她見過銅鏡中的自己,尤其是年輕的時候,即使家裡沒有銅鏡,水缸裡是有水的。
她知道自己長得什麼樣。
她使勁眨了一下眼睛,再次看去,禁不住後退了好幾步,這個冷姑娘怎麼和她如此像?再次看去的時候,又像了皇宮裡的榮妃娘娘。
這一點,比秋雅還像。
她扶着雕刻着花紋的門邊,終于站穩了,凝視着她道,“冷姑娘?”
月心擡起有氣無力的雙眸,對着她們勾唇笑了一下,便又躺下去睡了。失血過多,她實在無力起來。
有丫環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藥,但是裡面透出的草藥味,侯夫人聞出了好幾味藥。有當歸、龍眼肉、阿膠、枸杞子、熟地黃等,但這都是補血的藥?
按說這應該是秦秋雅吃的,她吃這個做什麼呢?
再往深的問題,侯夫人就想不出來了,是想不到。
有人喂月心吃藥,她們便轉身退了出來。
出門的時候,幾個下人不住地給她們打招呼,但是什麼也不說。侯夫人可以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出,他們似是藏着什麼秘密呢。
能是什麼秘密呢?
陳禦醫已經說出,秦玉霆已經基本上好了,隻要康複了,便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的讀書、射箭、騎馬了。
那,他們眼中藏着的秘密是什麼?
她們深思凝重的路過桐雅苑的時候,院門依然緊閉着。
侯夫人看着上面大大的三個字,長長地歎息一口道,“看來這個秋雅和南王爺的事情徹底完了。秋雅連紀念南王爺的院門名字都換了。”
周嬷嬷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,随聲問了一句道,“桐雅苑的‘桐’指的是誰?”
侯夫人使勁地搖搖頭。
因為侯夫人今天的心情很好,從月心居裡出來以後,也沒有直接回如煙齋裡,而是兩人漫步在山莊裡。
沿着開滿小花的路緩緩地走着。有說有笑。
這樣的侯夫人他們多久沒有見過了?
還是她和侯爺未大婚之前,她有過這樣燦爛的容顔和甜美的聲音。婚後在侯府的事情,每一天都如同煎熬,後來到了青雲觀生了孩子,小侯爺生下來就中了毒。再後來秋雅被帶到侯府裡養着。
她哪裡有這樣的心境啊?
兩人沿着山莊的路,不知道走了多久,很很多路都是重複了的,但是侯夫人一次也沒有說過累,就這麼和周嬷嬷邊走邊聊。好像有很多開心的話兒在心中。
路上的野花在風中靜靜地綻放,不時有彩色的蝴蝶和蜜蜂輕輕地飛過,環繞在她裙裾的周圍。
侯夫人停下來,看着如此的美景。嫁到侯府二十年了。她竟然不知這山莊的景色竟然如此美。
兩人從午後一直走到了夕陽西下,才回到了如煙齋。在回如煙齋之前,先去了玉霆軒,看了一次小侯爺。
小侯爺已經醒來了兩次,吃了些草藥粥,已經睡下了。
侯夫人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院落裡。
路上的時候,碰到了打算去一趟玉霆軒的侯爺,他們是從一片小樹林裡拐過來的,兩人碰面,侯夫人笑顔搖曳,如同晚霞中枝頭的海棠花般嬌豔。
侯爺立時動容。
這樣的藍如煙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過了?
“如煙?”他輕聲地喚了一句。
冷不防被這一聲輕聲的呼喚驚住,藍如煙被驚住了,不自覺的轉過了頭,這在侯爺的眼中便是見到她嬌羞了。
這樣的感覺,還是初見時。他不自覺的擁上了她。兩邊的姜海和周嬷嬷自覺的退到了一邊的小樹林裡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