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甯正要開口,旁邊傳來了段妮的聲音:“大姐姐!二姐姐!”衆人都向段妮看了過去。段妮風一般從長廊盡頭跑上前親熱地挽住安甯的胳膊,“二姐姐,可有段日子沒見着你了呢!你也不說多給我寫幾封信!我好生想你!”
段文珏得空便會帶兒女前去開陽城,所以安甯常與段妮見面,兩人交好十分熟悉。
段妮挽着顧珂柔和安甯往後院走:“快走快走,我讓小廚房備下了桂花糕,二姐姐最喜歡吃!”
竟是沒有搭理一旁的定國公府五姑娘一眼。
三人走出去一段,段妮才放開了她們兩:“那個姚五,最是讨厭得緊,你們莫要理她。”
顧珂柔十分贊同:“确實讨厭。”
當今聖上繼位之時,原來的定國公被削了爵,如今的定國公是姚家的二房長子。他在南海一帶軍功赫赫,憑着一己之力複了家裡的爵位。這五姑娘是他的寵妾所出,雖然是個庶女,因為十分受寵,一應同嫡女無異。她出了名的刁蠻小心眼,段妮對她十分不喜。
幾姐妹去了後院,段妮引了她兩同自己相好的姐妹見面。一群人在花廳裡坐下品茶聊天,正說得高興時,一個傳話的小丫鬟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同段妮道:“姑娘,您快出去看看吧,前院吵起來了。”
幾人來到前院一看,院子裡圍着好大一圈人,姚五姑娘和另外一個姑娘站在場間,她看上去倒是鎮定自若,另一個姑娘正手裡捧着一方摔成兩截的簪子在哭個不停。
段妮身為主人,自然要平息矛盾。她排開衆人上前:“發生了什麼事?”
這時她才看見在哭的也是定國公府的人,是姚五的姐姐姚三姑娘。姚三姑娘性子軟,一着急就說不出話來。她抽噎着:“她,她摔斷了我的簪子。”
“你不要胡說。”姚五白了她一眼,“明明是你自己沒拿穩才會摔壞。”
一旁姚三的女伴看不下去,出來替姚三說話:“是你硬要搶三姑娘的簪子,争搶中才會摔壞。”
姚五不耐煩了:“不過是個破簪子罷了。三姐姐要怪罪我,回府從我梳妝盒裡挑一個喜歡的去就是!非要大庭廣衆的這般同我争執,哭哭啼啼的好沒意思!”
“你明知道這簪子是我亡母留給我的遺物。你……你……”三姑娘悲從心來,低頭哭泣。
段妮低聲安慰姚三姑娘,好說歹說哄了她去一旁的花廳。姚五見狀哼了一聲:“我就不會學有些人,慣會裝無辜扮柔弱,哄得人人都可憐她!我要是有她這樣的手段,也不怕交不上朋友了。”
安甯氣得要出去怼她,被大姐用力拉住。顧珂柔沖她搖頭:“你就算出去替三姑娘出頭,她回家去也讨不了好。定國公偏心,三姑娘不受寵,你越幫她,回府後姚五越要添油加醋,反倒讓她吃虧。六妹妹做得對,息事甯人最好。”
安甯看着姚五那得意的樣子,十分不滿:“我真看不慣她,真真是小人得志!”
因了姚五的存在,安甯不願在長樂候府多呆,早早地就張羅着要回府。顧珂柔拗不過她,隻得辭别了段妮,和妹妹一起回去。
姐妹兩的車剛到萬柳亭,就遇見自家的馬車迎面而來。對面的人叫停了車夫,撩開車簾沖這邊喊:“大姐姐,二姐姐!”
兩姐妹聞聲撩起車簾,見對面坐着顧文淵。顧珂柔奇道:“怎麼在這兒遇到了你,你這是要去哪裡?”
顧文淵道:“我就是出來尋你同二姐姐的,沒想到剛到這裡就遇上。”他沖着車廂裡喊,“二姐姐,朱四叔在廣和樓包了場聽戲,他知道你最好這個,問你去不去。”
安甯的小臉出現在窗邊,回答得斬釘截鐵:“去!”
廣和樓在城西,是京城出了名的戲樓。環形的建築占地極廣,正中央搭着戲台。朱思早在主位上坐着,戲台上正在唱《出塞》。
戲院裡厚重的幔簾垂着隔絕外面的光線,隻有戲台上方塔狀吊燈上數百隻蠟燭亮着,照亮了其下的一方範圍。主位上還勉強有些亮光,其餘整個戲院都隐沒在濃重的黑暗中。
當戲台上的王昭君開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時,他微微朝安甯的方向偏了偏身子,将點戲的折子遞了過去:“你們沒來,我先點了出《出塞》,看看有什麼想聽的,你們再點。”
安甯接過折子遞給顧珂柔,顧珂柔推拒:“你看着點吧。我和文淵都不怎麼看戲。你點什麼,我們就聽什麼。”
安甯低頭翻着戲折上的曲目,眉目不甚開朗。從她進門開始,朱思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悅,見狀輕聲問道:“誰惹你了,這般不悅?”
“又遇到了那個定國公家的五姑娘。”安甯同樣輕聲回答着朱思的問題。憋了一路,眼下朱思一問,她便倒豆子般将先前在長樂候府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,末了道:“我看她那個小人得志的模樣,真是氣死我了。但大姐姐說得對,我要是替三姑娘出了頭,她回府後遇到偏心的定國公,肯定會更受磋磨,隻能忍了這口惡氣。”
他側頭看着她:“你同那三姑娘并不相識,倒是好打抱不平。”
“我讨厭姚五。”安甯道,“碼頭的事在先,今日她又故意想要折辱我和大姐姐。”她用力握了握拳,“這也就是在京城,受規矩拘着不得不忍着。這要是在開陽城,我早動手揍她了!”
安甯一時激動,聲音大了些,顧珂柔扭頭嗔了她一眼:“女孩子家,打打殺殺的成什麼樣子?”
朱思露出一絲笑意:“這事兒倒像是你會做的。我聽說,在開陽的時候,金帳王庭的王子少布都沒在你手上讨了好去。”
安甯一窒,詫異地看着朱思:“這事兒都傳得這般遠了嗎?”
顧珂柔和顧文淵聞言同時向兩人看來。顧文淵好信兒:“什麼王子少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