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般用力,定會傷了她的。
沈硯的眉宇蹙得愈發深,側目望向那雙在夢境裡大膽作案的手。
他并沒有想占她便宜,也沒有想弄疼她。
他隻是不喜歡旁人觸碰,所以想推開她。
僅此而已。
可那不是夢境嗎?
她為何能感覺到呢?
掌心微微收攏,他又想起夢裡那似雲朵般的柔軟,而後隐隐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。
他明明也記得夢中的觸感。
所以,甯沅記得,應當……也算合理罷?
沈硯的身軀微微有些顫抖。
他難得被一種名為心虛的情緒籠罩着。
他有些不敢面對那個荒誕的夢境。
他不是這樣的。
他知禮守節,行有所止,和甯沅發生的一切,明明都隻是一場陰差陽錯。
刹那間,父親的溫文教導響在沈硯耳畔:“萬事萬物皆有迹可循,把一切皆推脫于意外,何嘗不是一種逃避責任呢?”
“沈家的兒郎斷不會如此。”
燭下,甯沅再翻一頁,已至這場洞房花燭夜的終章。
書裡,将軍宣洩罷拂袖而去,大紅禮服零落一地,孤女無助地縮成一團,淚沾濕了軟枕。
唉……
甯沅心中升騰起些許悲切。
也不知他會始亂終棄,還是會對她負責。
始亂終棄?
沈硯幹脆自榻上坐起身來,唇角繃直,眸中有些薄怒。
那是小人的做法。
如一開始便想着要“棄”,何不克制着,以免生亂?
甯沅這女人,打小就試圖故意惹他注意,他克制住自己不理會她,也已經數年。
他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本事,忽然讓他能聽見她的心聲。
他更不知道她用了什麼巫術,與自己共赴了這場荒誕夢境。
可他自诩君子,既然事情已然發生到這種地步,便不會當不負責任的小人。
但在負責之前,他必須弄明白來龍去脈,不能白白被她攀附利用。
一回終了,甯沅怅然合上書頁,正欲吹熄燭火就寝,卻聽房門外傳來幾聲極輕的叩門聲。
是攬星嗎?
她該不會是孤身難眠,又想來尋自己罷?
甯沅沒有多想,披着外衫走過去,一開門,恰對上那雙一貫冷淡的琥珀淺瞳。
她與他兩兩相望,唯餘驚吓。
先她尖叫一步覆在她唇瓣上的,是沈硯修長如玉的手。
他閃身入室,飛快阖了房門,又自内插好門闩,低低在她耳畔道:“并非我有意深夜叨擾甯小姐,隻是事關緊要,冒昧了。”
“唔唔唔……”甯沅拼命扒着他的手。
不讓她說話也就算了,連她鼻子一起捂着幹嘛?
沈硯是想活活憋死她嗎?
她快不能呼吸了!
聽見她的心聲,沈硯遲疑一瞬,警告道:“你不要喊,小聲說話。”
甯沅含淚點了點頭。
待沈硯一松開手,她當即攥緊外衫衣襟,躲去了床帳後,隻露出半個腦袋,盈着淚歪頭瞧他。
“深更半夜的,你……你來做什麼?”
比起她僅在薄透的寝衣外随意披了件外衫,面前男子衣衫齊整,墨發雖隻随意用發帶束起一半,不似平日矜貴,卻帶着一種别樣的随意與慵懶。
一看就不是臨時起意,而是思慮已久。
他淡漠的眸中折着燭光,定定凝着她,冷笑反問道:“你說呢?”
她明明知道他們的夢境,現下在這兒裝什麼小白兔。
鎖了的房門,冷笑的沈硯,沒好好穿衣服的她。
一切的一切都與她先前的噩夢完全吻合。
他他他……他不會要對自己強取豪奪吧?
好女不吃眼前虧,甯沅的手指死死掰着床架,唇瓣顫動着,可憐巴巴地看着他:“求求你……”
“甯沅,我還沒有你那麼龌龊。”男子冷言打斷了她,“我勸你趕緊把那些東西交出來,我自會對你負責。”
“……什麼東西?”甯沅一頭霧水。
而且她怎麼龌龊了?
……如果做那樣的夢也算龌龊的話。
可她正是在情窦初開的年紀,看話本看多了,偶爾做一下這樣的夢,不也很正常嗎?
沈硯恨得牙癢癢。
“甯沅,你還裝傻是嗎?”
明明已經在心裡承認了夢境,偏偏擺出那一副無辜誘人的神情給誰看?
“那你就别怪我自己動手了。”
沈硯冷着臉,邁開長腿朝她走來。
甯沅吓得趕忙閉上眼睛,抱緊衣裳蹲在地上。
誰料意想之中的粗暴撕扯并未發生,沈硯走至她的床前,一把掀了她的被褥。
不肖片刻,屋子便被他翻了個徹底。
甯沅蹲在一旁,徹底傻了眼。
話本裡,不愛說話的男主有很多。
可旁人表達愛意的方式是強取豪奪。
沈硯他……怎麼是入室搶劫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