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間衆人愣愣地朝趙錦繁看去,尤其是在坐的衆位大周臣子,就是再遲鈍的人也看出來了。
她要真是個不中用的笨蛋草包怎麼可能那麼快破題?
“方才北狄人說什麼來着?”
“說咱們陛下智慧無雙。”
“嗯……”
他說的對。
這時候不乏有幾個會放馬後炮的。
“我早就看出來了,能從儲位之争裡不缺胳膊不斷腿,活着坐上皇位的能是一般人?”
“诶你,上回明明是你說陛下傻人有傻福的!”
“白日裡陛下對着那群使臣雄辯滔滔,我就覺得不簡單了。”
當然讓他們驚訝的不僅僅是趙錦繁,還有北狄王的誠意。
那隻錦盒裡裝着的是三份契書。
第一封契書上寫北狄願向大周進獻寶馬兩千匹,黃金三萬兩,其餘還有珠翠、礦石、布匹等物。
要知道當年大周與北狄議和,大周所贈予北狄的财物也隻是這裡的三分之一而已。
這份契書價值幾何可想而知。
但更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封契書。
北狄王承諾,二十年内隻要他還是北狄的王上,就絕不犯大周一寸土地,并以大周為萬邦之首敬之。
這封契書一出來,薛太傅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
在坐的大周臣子沒有不因此雀躍萬分的。
十餘年前那份議和書寫得模棱兩可,多年來邊關屢屢受北狄侵擾。且大周作為大國,主動承諾絕不對北狄先動手,這些年來眼睜睜看着百姓苦而不得解決之法。
究其根本是因大周國力日漸衰退,很多事情身不由己。
如今有了北狄人這一承諾,總算能安生些日子了。
大家本來是希望北狄王早死早超生的,現在隻希望他至少再活二十年。
第三封契書是一封解罪書。
趙錦繁确認過上面的内容後,仔細收了起來。
蕭衍站在近處對趙錦繁道:“獻上的誠意,大周陛下可還滿意?”
趙錦繁回他:“尚算滿意。”
“接下來該怎麼做,不用本王說陛下也該知道。”
“這個自然。”趙錦繁道,“找個時間,朕會與王上好好談談接下來的事。”
這場宴會的發展着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宴散,各國使團紛紛離席。
薛太傅激動過後冷靜下來,北狄人突然獻誠,必定是要他大周付出代價的。他有些擔憂地超趙錦繁看去:“陛下……”
趙錦繁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,說道:“先生放心,學生是那種會做賠本買賣的人嗎?”
薛太傅:“……”
那确實,誰被你盯上了不被扒一層皮下來!
“還有件事臣不得不提醒您。”薛太傅道,“你今日在衆臣面前大出風頭,若是荀……”
“先生是怕朕鋒芒太露,攝政王回來後會對朕不利。”
對于此事,趙錦繁隻是道:“先生放心,關于那位攝政王,過些日子興許會有好消息傳來。”
薛太傅不解:“什麼好消息?”
趙錦繁心道,當然是他的死訊了。
*
宴後,烏連王同王後回了住處。
宴上多飲了幾杯,烏連王借着酒勁,一把抱起美豔嬌柔的王後,上榻一番馳騁。
雲雨過後,夫妻夜話。
王後靠在烏連王滲着細汗的蜜色胸肌上,道:“大王從前總提起那位信王,說他是個有趣的人,妾倒是覺得還有一個人也不遑多讓。”
烏連王牽着王後的纖細柔荑輕輕摩挲:“你是說……”
王後:“妾是指大周那位陛下。”
烏連王倒不否認:“先前的确是本王小看他了,能讓北狄人低頭,還算有點本事。”
王後掩唇笑了幾聲:“那位陛下的主意可不止打在北狄人身上,在您身上她也打了不少。”
烏連王:“哦?”
王後笑着從床旁的檀木櫃中取出一隻木盒遞給烏連王。
“這是今早那位陛下派人送來給您的。”
烏連王好奇地打開盒子,看了眼裡頭裝的東西。
“絲綢、茶葉、香料?”
王後:“這些都是産自大周的好貨,大周與烏連不合長達百年,從前不通商貿,想要這些東西隻能輾轉從北狄人手中高價購得。”
“北狄人從大周低價買入,卻翻好幾倍買給咱們烏連,這暴利可都讓北狄人吃了。與其讓北狄人在中間得好處,不如直接從大周交易。”
這幾年烏連與大周之間關系逐漸緩和,烏連王也不是沒想過要跟大周跟近一步,隻是差一個契機。
互通商貿對烏連和大周彼此都有好處。
如今大周皇帝主動提及,烏連王自然也願意順水推舟。
不過……
烏連王看了眼躺在懷裡的王後:“你倒是願意替大周皇帝吹枕邊風。”
“妾剛到大周,那位陛下就派人送來了京城頂好的胭脂和首飾。”王後嬌笑幾聲,擡指戳了戳烏連王胸口,“他可比大王你懂女人心。”
烏連王醋意橫生,輕哼了聲,捉着王後的腳踝,拖進床帳,誓要讓王後明白誰更懂她的心。
又是一番操勞過後,王後昏沉沉地靠在烏連王懷裡,半夢半醒間,耳邊傳來烏連王疑惑的聲音。
盡管事情已經過去很久,他仍在糾結。
“所以,大周人最讨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?”
王後:“……”
*
深夜,皇城的殿閣樓宇矗立在靜谧月色之下,紫宸殿後堂,燭火通明,镂雕木窗敞着,吹進絲絲縷縷混着青草氣息的清風。
趙錦繁坐在書案前,一手撥着算盤珠子,一手在宣紙上記錄。
從北狄那坑來黃金三萬兩,還有寶石、黃金、礦石等,再加上與烏連互通商貿後,每年還能多進賬一筆……
算來算去,國庫還是十分空虛。
她那早死的親爹怎麼就留了這麼大一個窟窿讓她填!
趙錦繁歎了口氣。
上哪再去搞錢才好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