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拖鞋和梁應清的皮鞋踩在樓梯上,聲音一輕一重,像跷跷闆的兩頭,忽上忽下,弄得她的心也七上八下。
院子裡的任佳硯已經等候多時,五大箱子煙花摞在屋檐下面。
任佳硯一邊搬煙花一邊抱怨他們來得太慢,問他們要先放哪一個。
任佳禾在看穿着自己羽絨服的梁應清,衣服太小了,他好像有點束手束腳,拉鍊也拉不上。
“先放哪一種?”沒人回答自己,任佳硯再次提問。
任佳禾指着最大的那個紅色長方體,門廊燈光太暗,她仔細辨認了一下煙花的名字:“魅力……四射,這個。”
外面的雪早就停了,就連地面上薄薄的一層雪都已經被掃開了,任佳硯把煙花放在空地上,從口袋裡摸出為了今晚煙花特意買的打火機。
引線被點燃,在夜色裡閃着紅光,下一秒,煙花伴随着“嘭”地一聲在空中炸開,噼裡啪啦地落下來。
三個人站在門廊下,各懷心思地欣賞着煙花。
“一會兒放哪個?”任佳硯一手仙女棒一手沖天炮。
任佳禾從他手上拿過仙女棒站到一邊,梁應清從任佳硯手裡拿過打火機,走到院子裡,讓任佳禾跟着過來。
任佳禾想自己點,伸手向梁應清要打火機。
氣溫太低,她的手不揣在口袋裡被冷空氣浸泡幾乎失去了知覺,有些不靈敏,一時沒順着風向,火焰灼到手指,燒了幾秒才反應過來,她被燙得驚叫一聲。
梁應清湊過來看她的手,拉着她到院子裡的水龍頭邊上沖涼水。
任佳硯原本在找自己想放的煙花,見任佳禾手被燙了,跟着他們去一旁看傷勢。
“怎麼樣?”任佳硯走過來問。
任佳禾把手指從梁應清的手裡抽出來,略有一點紅,沒什麼大事。
門廊燈光斜照過來,任佳硯瞥見任佳禾發紅的耳朵,以為妹妹對梁應清有點什麼心思,忍不住提醒。
他沒話找話似的問梁應清:“你女朋友什麼時候帶出來見見?
任佳禾捏着被燙的手指,感覺臉上的熱意比手指還要燙。
梁應清扯了扯有點短的羽絨服袖子,神色如常,目光落在任佳禾泛紅的臉上:“有機會帶你見見。”
等三個人都玩盡興已經快要十二點了。
門虛掩着,客廳的燈按照習俗依然亮着,幾個長輩都已經去休息了。
任佳硯淩晨一點有個會,先上樓準備。
整個一樓空空蕩蕩,隻剩下任佳禾和梁應清兩個人。
任佳禾習慣看完《難忘今宵》再睡,走到客廳打開電視,裡面在播零點倒計時前的閑聊。
“你不去休息嗎?”剛剛放煙花的時候,任佳禾就觀察到他偷偷打了好幾個哈欠,應該挺累的。
梁應清今天應酬喝了點酒,其實早就有些累了,見她往客廳裡跑,也跟着一起坐下看電視。
“陪你坐一會兒。”
梁應清坐在她身邊讓她如坐針氈,短短兩分鐘,她吃了兩包特辣的辣條。
六個主持人被簇擁着站在舞台上,向全國人民拜年,電視機屏幕出現倒計時時鐘。
十、九、八……三、二、一。
梁應清心中默數,随着電視機裡一聲鐘響,他說:“佳禾,新年快樂。”
“新年快樂。”任佳禾被辣條辣得流眼淚,到處找紙巾,聽見他說新年快樂,一邊吸着快要流下來的鼻涕,一邊祝福他。
紙巾下一秒被塞到她手上,她擦掉眼淚和鼻涕,拆了個果凍解辣。
“吃不了辣的吃這麼多幹什麼?”梁應清又給她扯了一張紙擦手。
“梁應清,我看見你我緊張啊。”任佳禾擦掉漏到手指上的果凍汁,不敢看他。
“所以,你就躲我嗎?”梁應清難得地想和她翻舊賬,他心頭莫名地升上來點委屈的情緒,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。
他一條一條細數她的“罪證”:“所以,删掉我的好友,不回我的信息,挂掉我的電話,不和我見面?”
隻談了半個月的戀愛就被斷崖式分手。
梁應清從前沒覺得自己失敗,在她堅定地說“分手”的時候,失敗感油然而生。
他時常覺得任佳禾像落在掌心的雪,前一秒還在手心裡,下一秒就消融不見。
“對不起。”任佳禾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聽這一句,但是她看見梁應清瞬間變了的臉色,應該不是想聽這一句。
電視裡的小品抛了一個梗,台下的觀衆都在笑。
任佳禾坐在響亮的笑聲裡,手足無措地被他俯下身吻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