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佳禾收起手機,看了眼坐在她身邊打字的周媛。
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,周媛把手機向另一側移了移,估計又覺得不太自然,收起手機,對她笑了笑,露出一顆小虎牙。
任佳禾感覺脊背有點發涼,扯着嘴角勉強一笑,低頭刷視頻。
不得不說,周遊最近更新得很是勤快,從上次日城的溫泉酒店後,幾乎每天一更新。
和她之前聽說的“和公司解約”那種困難處境大相徑庭。
“你看過這個博主嗎?”任佳禾把手機展示給周媛看。
周媛蹙了蹙眉,看了一會兒才說話:“他好像之前和你有點矛盾。”
“聽說他要和他的公司解約了?”
“是嗎?好像沒有吧。”
“我上次去參加一個助農活動,聽跟他一個公司的同事說的,而且之前他好像因為什麼原因停更了一段時間。”
“不清楚诶,我很少看他。”
任佳禾注意到她一邊說話,手卻不自覺地握成拳,表情也有幾分不自然。
“你家到了。”任佳禾掃了眼車窗外的街景,指了指外面提醒她。
周媛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:“哦。”
隔天一早,任佳禾被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吵醒。
一整夜未接電話有近六十通,要不是她夜間習慣開免打擾模式,昨晚估計就要被吵醒。
手機電量被不停的電話摧殘,現在隻剩下可憐的百分之九,她找來充電器充電。
就連現在快沒人用的短信都有近一千條,這還是能發到她手機裡被看到,沒被攔截的。點開滿目侮辱性文字和圖片,她一一截圖留存。
正好有一個陌生号碼打進來,她滑下接聽,粗俗的罵聲吓了她一跳,等到手機錄制得差不多,她才挂了電話。
完全是意料之中。昨晚她隻是打算稍稍刺激一下,想看看還會有什麼招數,沒想到對面完全沉不住氣。電話挂斷後,有了一段時間的安靜,沒有新電話再打進來。
輿論來源必定是短映,任佳禾點開軟件,大數據精準給她推送了一條營銷号的爆料視頻。
“有個立富家千金人設的博主,最近在網上風評不好,有人連夜錘她,證據充分,馬上就要糊了,大家拭目以待。”
任佳禾也挺期待的。
再往下刷了兩條,視頻說她作秀,假意做義工,實際上全是擺拍,不然也不會把親外婆一個人丢在家裡不聞不問。
視頻還挺長,接近十分鐘,前面是她在養老院做的義工講解,挑了幾段地方說她怎麼能拍出辛苦勞累的樣子,後面竟然是一段采訪。
來自她的舅舅和舅媽。盡管經過模糊處理,任佳禾還是能分辨出他們的聲音。
采訪人:“能說說佳禾是個什麼樣的人嗎?”
何誼華:“我們都是窮親戚,哪裡能高攀得起她,自從她做短視頻發達了,跟我們做長輩的說話從來都不講禮貌。”
“對啊,明明知道我們的處境。”鏡頭裡,邱淑婷擡手擦了擦眼淚,說到“處境”二字,鏡頭在簡陋的房子立轉了一圈,最後給到何誼華,他躺在床上,手腳都打着石膏,“我老公現在這樣,她也沒來看過一眼。”
“那天她外婆過生日,把老太太都氣暈了,在網上視頻傳得那是一個孝順哦,等風波過了,你看看,老人家現在一個人在家孤零零地過日子。”
任佳禾把視頻分享給何雨曼,保存到手機裡,繼續看下一個視頻。微信不停彈出好友申請,申請理由和短信内容差不多,手機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卡住,運行非常緩慢。
騷擾電話重新開始新的一輪,她找了卡針把電話卡拔出來,終于安靜了一會兒。
十來分鐘後,何雨曼給她發了條語音:“抱歉,佳禾,我前兩天去看聞賢了,不知道他們怎麼錄了這個視頻,我現在在外面買菜,馬上回家去問問他們,真是抱歉。”
任佳禾起床一邊洗漱一邊在備用手機上吃自己的瓜,每一段都很有意思。
“富家千金互聯網作秀”“網紅人設崩塌,背後竟然是……”,諸如此類的标題,非常吸引人。
蘇晝打了她的備用号碼問她情況,她還有心情跟蘇晝分享自己看到的離譜謠言。
家裡門鈴響了兩聲,任佳禾走到門邊接通可視門鈴。
是梁應清,她開門讓他進來。
任佳禾站在門邊等梁應清進門,他走進來換鞋,她才打算結束和蘇晝的電話:“好了好了,我真的沒事,不勞煩您大老遠飛回來,先挂了,還有事情。”
梁應清擡手摸了摸她的臉,捏着她的下巴左右仔細端詳了一下,沒哭,看起來心情也沒他想象得不好。
“任佳硯在家嗎?”
“不在。”任佳禾看了眼時間,現在才早上八點,“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嗎?”
“擔心你,”梁應清一早接到了律師打過來電話,律師跟他說,現在網上風向對任小姐非常不利,有人惡意操控,買了水軍造謠,“不想看你再哭成那樣。”
“我超級堅強,才不會哭。”任佳禾揚了揚下巴,又忍不住歎了口氣,“我天生腥風血雨體質,一點小事就能讓整個短映像為我開發的一樣。”
梁應清立馬聽出她還是有些許難受:“沒關系,很多很多人還喜歡你,真正了解你的讓不會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就讨厭你。”
“謝謝你的安慰。”
“我已經讓律師……”
任佳禾搖搖頭,打斷他的話:“不要現在,我要再谷底一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