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煙将手放在身側,低着腦袋未曾擡眼看他。
她無話可說。
眼前的男人立在原地,看向她的眼神依舊溫柔到沒邊。
她不願意回答,沈舟肆的期待被她一點點淹沒,如墜冰窖。
空氣凝結片刻。
許久江煙才吸了吸鼻子,低聲和他說話。
“沈舟肆。”
她握着包的手緊了緊,咬唇,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點。
分别那麼久以來,她第一次這樣叫他,一如從前。
男人喉嚨發澀,耐心地等她回答。
似乎是太久沒開口,江煙的話裡帶着顫,“離開這麼久了......”
夏末的晚風清涼,江煙體質偏寒,又穿着一件單薄的短袖,難免身上泛冷。
她被冷風吹得直寒恻,眼睛卻熱得厲害。
“你過得好不好?”
她還是沒忍住,說話時聲線不穩,鼻腔裡悶出帶着顫音的調。
沈舟肆的眉心折起,眼睫半垂下來,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。
她在哭。
心髒仿佛被撥開了一層,尖銳的刺痛狠狠紮進他脆弱的心裡,讓沈舟肆的理智往外逃竄。
痛苦猶如一片密布荊棘的森林,他蹒跚走過,皮肉被紮得稀爛。
理智告訴他不能失控。
“煙煙。”他伸出手想要抱她,卻被江煙一把推開。
“你說啊!你為什麼不說了!”
“不要哭煙煙。”
江煙原本強撐着,可現在鼻子一酸,強忍的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。
倉促地低下頭,她有些沖動地想往回走。
沈舟肆伸手拉住了她,強硬地一把将她攬進懷裡。
男人的碎發散亂,堪堪遮住他濃密的劍眉。時光與記憶重疊,一如那個被困在青春歲月裡的落寞的少年。
【沈舟肆,你後悔嗎?】
哥哥沈硯的冷哧在他耳邊肆意宣揚。
後悔嗎。
當然後悔。
小小的一聲哽咽落在沈舟肆耳邊,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,“煙煙。”
眉眼裡蕩漾着溫和的神色,他低聲哄她,“不要哭。”
雙手握成拳頭抵在他面前,江煙的腦袋埋在男人的胸膛裡。幾乎是強忍着酸澀咽回去。
沈舟肆滿腔思念都被酸意填滿,泡在暗不見天日的每個黑夜裡,不斷泳漲,直到鋪天蓋地的思念把他淹沒。
見不到她的那些日子,他過得不好,一點也不好。
他會用銳利的刀紮進自己的皮膚,一刀兩刀,直到自己不會再想起她。
直到血肉模糊,直到刺痛麻痹他的神經,讓她從他腦袋裡片刻隐匿。
“你總是問我過得好不好......”
沈舟肆僵硬地抱着懷裡的人,垂頭。
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,但是他在切切實實聽見她關心自己後,仍覺得自己在做夢。
唯一的支柱被自己牢牢地抱在懷裡,他空落落的心好不容易被填滿,泛着澀意。
“你呢?”
他将頭埋得更低了,握着江煙纖弱的肩膀,動作輕柔,“你過得好不好?”
江煙掙脫開男人的束縛,吸了吸哭得泛紅的鼻子,擡手用力抹了一把眼淚。
“我很好。”
她說,“沒有你我會更好。”
沈舟肆蓦然呆在原地。
他向來冷靜,面上總是溫和的,像是徐徐春風那樣,好似什麼東西都提不起他的興趣。
可在那一瞬間,沈舟肆的喉嚨一哽,幾乎心跳停止。
“說謊。”
他不信。
“我才沒心思和你說謊。”江煙賭氣。
“我不想見到你,你為什麼要回來,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江夏出現在我身邊。”
她找了他那麼久。
她像個傻子一樣滿世界找他,可誰都沒告訴她。
他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,在她每個難眠夜裡。
“讨厭我就早點告訴我。”
江煙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,“那我的心就可以早點死了。”
沈舟肆錯愕地瞪大了雙眸,眼角泛紅,“煙煙......”
“就這樣吧。”
江煙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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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前一天鬧得不太愉快,第二天在節目的錄制現場,江煙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态。
“江煙?你怎麼了?”許昭剛剛在和她說劇本的事情,講了好一會,撇過頭才發現江煙沒再聽。
顯然江煙心裡另有所想。
“想什麼呢?”
“沒事。”江煙深深地舒了口氣,微笑道,“我們繼續吧。”
抱着劇本看了好一會,江煙坐在軟綿綿的沙發椅上,疲态被一掃而光。
想當年她大學時期在劇組跑龍套,中場休息的時候連個椅子都找不到,常常隻能坐在台階上靠着冷冰冰的牆小憩一會。
現在,已經完全不一樣了。
江煙看着自己微博的粉絲數不斷上漲,看着粉絲們為她加油鼓勁,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慰藉。
她從來沒想過,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這個自己喜歡的領域發光發熱。
當初出演小短劇的時候,她還是一個在劇組裡不起眼的小丫鬟,卻能憑借人設和演技意外出圈。
驚喜之餘,現在的江煙更想一步一個腳印,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。
比如,這個懸疑向劇本殺,就是她轉型的一個好出路。
江煙抱着人物劇本研讀。
既然把握住了這個機會,那她就會拼盡全力地把這件事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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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目錄制中。
鏡頭由遠到近,明亮的小區天台上,有幾個人在把酒言歡。背景裡,遠處的街市喧鬧。
何偉飾演的何維維是一個維修工,此時背着一大包維修工具,正要從到樓上去。
沈舟肆飾演的沈樂背着電吉他剛要下樓,意外與何維維迎面撞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