挪威的冬季總是寒冷的。
清晨起床,帶着海水潮濕氣的空氣撲面而來,将窗簾掀起了高高的一個弧度。
被窩裡的人迷迷糊糊間将手伸了出來,直到感受到冷冽刺骨的冰意,她才皺眉,無意識間低呼了一聲。
睡醒後的江煙頭發還有些淩亂。
她看了看四周,腦海中閃回一絲清明。
她這是?
江煙抓着滑到腿邊的被子,低頭,熟悉的印花圖案一下将她徹底喚醒!
沈舟肆、的床?
她四下環視了一番,眼見着周圍空空蕩蕩的,隻有一股風吹過。
“沈舟肆?”
走出房間門,她的手扒在門框上,往客廳裡探出腦袋。
沈舟肆聞言一個回頭,就看見不遠處那個圓乎乎的腦袋。
嗯,有點可愛。
“醒了?”男人轉身,話裡淡淡的。
“嗯......”
江煙嗫嚅,看向他,隻想确認他的燒是否退了。
臉上挂着尴尬的绯色,她說話都顯得沒底氣了。
說好的是為了照顧他,怎麼一來就搶了人家的床呢......
不輕不重地扣着門框,她軟聲,“你好些了嗎?”
“嗯。”沈舟肆點頭,話裡依舊平淡。
“起來了就回去吧。”
江煙:“真的?”
她不信他好得那麼快。
沈舟肆覺得有意思,眉尾一挑,端着水杯的手晃動。
透明的水在杯子裡晃動,一如外面搖曳的樹梢。
“不然?”
他斂眉,若有所指地看向江煙。
話裡帶着壞,他的嗓音又蠱惑又輕啞,“你要檢查一下嗎?”
此時此刻,男人就站在她面前,不過一步的距離。
江煙在他靠近的那一刻,周身都萦繞着他身上似有似無的冷調香,她擡眸,眼見着男人好看的臉在她面前。
白日裡的晨光熹微,為沈舟肆那頗為硬朗的五官平添了些溫柔。
眉目依舊,那細碎的頭發落在眉間,一股山間盎然的野勁。
她看着,悄咪咪咽了咽口水。
“不、不用了......”江煙嘿嘿兩聲幹笑着。
“你是醫生,你肯定知道。”
沈舟肆“哦”了一聲,語調拉長,刻意磨她的性子。
“醫者不自醫。”
“隻是你不能——”體會。
話到後面,他忽而眉心一動,不再繼續往下說。
“嗯?”江煙漂亮地眸子睜得圓溜溜地,就把好奇兩個字寫在臉上了。
“沒事。”
沈舟肆自顧自圓話,“我是心理醫生,不看生理病。”
說話間眼神瞥過江煙的腳,她隻随便拖着一雙拖鞋就來了,連襪子都沒穿,腳凍得有些泛紅。
眼中劃過一絲說不明的情緒,他剛剛強裝的淡漠蕩然無存,“怎麼不穿上襪子?”
話裡透露着關心。
江煙的腳上凍着,要不是男人提起,她凍得都沒什麼知覺了。
江夏在南方,她是土生土長的南方姑娘,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幾次江夏,也不抗凍。
她體質偏虛,到冬日裡常常感冒生病,四肢總是冷的。
江煙的手終于從門框上移開,腳尖微縮。
嗯嗯,她隻是想要看看沈舟肆在不在。
“還不是急着找你......”
她低聲嘟囔,“不然我也不會忘記......”
話落,江煙腳下一空整個人失重,一下秒,她就實實在在依偎在男人溫暖的懷抱裡了。
整個過程江煙都沒反應過來。
她的心跳一下子躍到了嗓子眼,又在跌落溫柔懷抱後變得急促。
“沈、沈舟肆!”
她下意識抵着手,“你幹什麼?”
沈舟肆一言不發,抱着人直直往房間裡走。
江煙的臉上有幾縷細碎的頭發,沈舟肆看她時,總想擡手幫她撩開。
“你放我下......”
“不是說要叫我阿肆嗎?”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。
江煙噤聲,抿着唇重新醞釀。
“好,阿肆。”
她說,“你吓到我了。”
“放我下來。”
聽到這句話男人明顯頓住了腳步,但隻慢下來那麼一瞬間,而後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抱着人繼續走。
直到把人穩穩當當放在床邊坐着,他的眉心才稍微舒展了一些。
江煙不明白他的舉動。
她隻是沒穿襪子,又不是沒穿鞋,至于這麼嚴肅嗎。
心想着,沈舟肆就已經俯下身子半蹲在她面前了。
“沈——”
江煙還是沒改過來,晃着腳話剛說出口,就被男人握住了腳。
他的動作很輕,寬大掌心撫上來的那一瞬間,江煙的身子都微不可察地反射性輕顫了一下。
他這是?
幫她穿襪子......
心裡密密麻麻的都是澀意,江煙心下一動,有些恍了神。
“阿肆......”
男人擡起她的另一隻腳,輕輕放在手掌上,像是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工藝品。
一件,無可替代的工藝品。
“你還是沒改過來。”
沈舟肆話裡似乎帶着受傷氣。
江煙淡淡咬着唇,低眉,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柔和。
“不是的。”她小聲。
“不聽話。”沈舟肆将襪子提到她腳腕之上三個指節處,停下來。
江煙坐在床邊攥着被子,軟綿綿的觸感碰到了手掌,充滿了整個心髒。
“我......”
她嗫嚅,仿佛真的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