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吸在狹小的空間範圍内變得焦灼。
搭在身側的手不再放松,真真切切聽見這句話的時候,江煙整個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對上他那雙深情眼,女孩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假裝的。
是醉意使然還是因為真情,她有些不清楚了。
這是第一次,她面對眼前的沈舟肆,竟然這樣不知所措。
心跳慢慢變得紊亂,她再擡眸,望向他的眉眼多了一絲缱绻。
如果,他是認真的話,那麼她該說什麼呢?
江煙從未如此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。
從前他們還年少,身邊偶有幾個說他們兩個般配的,江煙也隻是默然不語。
她是喜歡他,但是那種喜歡是迷迷糊糊的,界限不明的關系在兩人之間,無意拉開了他們兩個人的距離。
如果彼時少年的喜歡是因為他們兩個青梅竹馬的情誼,江煙當初可能還會怯然應允。
可現在不一樣了。
幾年的空白擺在那裡,即使沈舟肆什麼都沒變,她還是隐隐覺得,他們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。
輕輕握着自己的手,江煙垂下眼眸,面上看不清情緒。
晦暗不明的情緒是沈舟肆最怕看見的。
哪怕自己抛開了心給她看,她是不是也不會多看一眼。
沈舟肆黯然,護在她腰間的手虛虛地掩着,卻始終不敢碰她一下。
因為怕被推開,他已經逃避了太多。
因為不舍得離開她,他甚至不願意告訴她自己離開的消息,一别多年。
再遇時江煙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就走了,男人避開她含淚的眸光,對于她的感情第一次有了确切的證明。
他在她眼底明明就讀出了愛意。
可是江煙不願意說。
她不承認。
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裡有他。
愧疚感漫上心底,幾乎将沈舟肆席卷推入深海。
鹹澀的海水湧漲,漫入他的口鼻,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就活該永遠失去她。
“煙煙。”
在寂靜過後的片刻,男人終于再度開了口。
他不想勉強她,不想要索求關系。
眼底漸漸泛紅,沈舟肆輕咳了一聲,俯下了腰,視線與她好看的眉眼保持一緻語調。
溫柔的都要滴出水了,他的話語調發顫,“你看着我。”
江煙咬着唇,沒接話。
沈舟肆挫敗,舌尖堪堪低着齒間,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。
明明自己就是個心理醫生,他卻猜不透心愛的人的想法。
他不知道江煙為什麼不願意面對他。甚至于,男人都有些後悔把話說出來了。
沈舟肆低着眉,十分受傷,“你看看我,好不好......”
江煙還是沒說話。
窗外風起,吹在身上有些涼。絲絲的冰冷氣漫上她裸露的光潔脖頸,她稍稍動了動,裹好自己的肩。
指尖掐進纖細的鎖骨處,她抿唇,依舊猶豫。
不敢看他的眼睛,是因為江煙知道看他一眼,她一定會經受不住想要掉眼淚。
明明聽見了自己想聽見的答案,但是她卻不忍打破這僵局。
她現在給不了他答案,是因為,自己對于他的情感太模糊。
想愛卻不敢愛。
如果道破關系會變得尴尬,她其實更願意和他做朋友的。
她不說話,沈舟肆俯低姿态在她面前,卻毫無辦法。
所有人都在勸他離開她,就連江煙也不願意承認這份感情......
沈舟肆苦笑。
果然,兩個不善言辭的人要在一起,是件很難的事情。
年少時的沈舟肆隻覺得,心理病症是他不敢靠近她的一大原因,後來才知道并不是的,而是他的自卑催生的疏離,讓他們都成了啞巴。
兩個感情裡的啞巴。
一夜冷風緊。
沈舟肆在晚宴上喝了點酒開不了車,同在宴會另一邊的姜如風來接他,見人上車了還不忘調侃一番。
“怎麼?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還不滿足?”
聽了這話的男人靠在座位椅背上回頭一瞥,并不接話。
姜如風見他不愉快,勢必要問出點什麼,話裡帶着試探,“怎麼了?”
“人家見了你不高興?你傷心了?”
這話無疑是往沈舟肆肺管子上戳。
他側過臉,半邊都掩在車前窗的陰影之下。
黑暗中有什麼蠢蠢欲動的戾氣,車窗外冷風一刺,姜如風再看向一旁的兄弟,隻覺得整個人脊背發寒。
隻一個輕飄飄的眼神,他就不敢再說了。
“行,我閉嘴。”
看沈舟肆這頹氣樣,他也知道沈舟肆必定是在江煙那得碰了一鼻子灰。
沈舟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,隻是淡漠着,将頭撇到一邊去。
一路上兩個人都沒什麼話,街景在視線裡慢慢倒退、倒退。
仿佛記憶都變得斑駁起來。
有意打破這片死寂,握着方向盤的姜如風擡眼往鏡子上一瞟,斂眉沉聲,“要我說,你也不用這麼難過。”
“以你的條件,要什麼樣的沒有,為什麼非得盯着人家江煙呀......”
沈舟肆原本懶懶的不想說話,隻是聽了這話他不痛快。
“什麼意思?”
“很簡單啊。”姜如風開車目不斜視,“你要是真放不下,那你就追,追不到就放手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