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覺得阮萌萌這麼大年紀了都沒能把自己嫁出去,手裡再不存點錢,到時是想找個男人入贅都沒市場。
母女間一度鬧得關系僵硬,好長一段時間阮萌萌都不怎麼回家。
後來是時間久了,阮萌萌每月按時還貸後,也确實不像活得拮據的樣子,木已成舟,王秀雅發現自己确實管不了女兒怎麼花自己賺的錢,這才同意休戰,兩人重歸于好。
而現在,阮萌萌生病了,明明是老兩口最有底氣提出讓她賣掉房子的時機,他倆卻隻字不提。
阮萌萌擡手捏了捏眉心,打字回消息:“别擔心啦,我心裡有數,實在不行就賣了呗。錢嘛,随時都能掙回來,你女兒這麼厲害,以後分分鐘再買一套。”
“那不賣,”王秀雅立刻說,“這是我女兒喜歡的,是我女兒靠自己本事買的房子,總歸得快快樂樂的一直住着,以後你有本事買第二套第三套那是以後的事,總之現在咱就安心住着。”
王秀雅話沒說完,阮萌萌卻都能讀懂。
下午陸時均的話帶給他們不小的沖擊,王秀雅這大概是怕她撐不過去,不想讓她留有什麼遺憾。
她順着母親的意思繼續打字:“嗯啊,那就不賣,咱先住着,你和爸爸也别操心錢,我可是咱家大院裡遠近聞名的小富婆。”
發出去後,還加了個小貓打滾的表情包。
入院前她确實擔心過房貸的問題,休病假的最大弊端就是薪資降級,雖說受勞動法保護,公司不能停止發薪,但金融行業底薪收入隻是杯水車薪,收入的大頭全靠提成。
而提成講究的是多勞多得,她不工作,哪來的提成。
但雷磊在這方面還算仗義,他承諾了會替阮萌萌去和HR那邊協商,她生病之前做的那幾個項目雖然目前還沒完成,但等收尾後結算獎金時,争取按完成度給她提成。
阮萌萌算了算,這樣一來,加上存款她就算少工作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是問題,等治好病後回到搬磚崗位上,那又是個能賺錢的好漢,區區房貸簡直不在話下。
至于痊愈後再返崗時還能不能回這個崗位,阮萌萌覺得這不是她現在該想的問題。
思考間,病房門被輕輕敲響,阮萌萌沒做出反應,這一天的院住下來,她已經很習慣了醫護們非請自入的風格,敲門隻是通知,并不是詢問。
可這次敲門聲停後,卻半晌沒有反應,片刻後,敲門聲再度響起,阮萌萌揚了揚眉,清聲應道:“請進。”
門被推開,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生走了進來,他手上拿着個A4大小的病案夾,神色有些緊張。
“姐姐好,陸師兄讓我過來找你了解一下尿路感染相關的病情,”男生腼腆地沖阮萌萌笑了笑,“如果你之前有其他醫院的就診病曆也可以直接提供給我哈。”
阮萌萌的目光從男生栗色的小卷毛滑到他單眼皮卻不算小的丹鳳眼,再落到那骨結修長的手指,以及清爽利落的牛仔褲白球鞋,表情有點複雜。
她想起了陳嘉述第一次來上班時,也是這麼個狀态,禮貌的敲開了她的門,問她說姐姐我是找你報道麼,我媽讓我來實習。
結果工作做了什麼不知道,但當天下班她就被人攔在了車庫,對方問能不能請她吃飯看電影——也沒什麼想法,就是想和姐姐做個朋友。
阮萌萌回憶起往事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,看向這位醫生小帥哥的眼神也慈愛了一些,忍不住開口逗他:“小朋友你多大了呀?”
小帥哥被她突如其來的母愛光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,臉頰迅速漲紅,飛速答道:“不是小朋友了,已經24歲了。“
那比陳嘉述還大上兩歲。
“那也還是年輕,”阮萌萌雙手抱膝,下巴搭在膝蓋上,吹得蓬松的長發順着兩側手臂柔柔地散落在身側,她笑着沖對方眨了眨眼:“昨天我記得入院時來找我的管床醫生不是你,現在是換人了嗎?”
“沒有,還是于師兄,但他現在跟陸師兄去上手術了,所以是我來。”對方答話時一直低着頭,似乎不太好意思看阮萌萌。
阮萌萌玩夠了,便沒再逗他,配合着回答了對方的問題。她沒有帶其他的病曆過來,便詳細和他描述了一下自己出現症狀的時間、用過的藥物、以及出現的反應。
小帥哥聽得很認真,一邊聽還一邊做筆記。
了解完畢,他又根據交代,向阮萌萌轉述道:“今天下午沒有其他檢查了,明早約了腸鏡檢查,主要目的是為了多取一點腫瘤組織出來,做個基因檢測。飲食方面還是早晚各兩次瀉藥清腸,晚上隻能吃粥水之類的流質。然後是宮腔鏡和膀胱鏡檢查,主要目的是觀察子宮和膀胱内部的感染情況,這兩項檢查目前還沒具體時間,要等陸師兄通知。”
阮萌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,對方收起筆,似終于完成任務般松了口氣,他低聲說了句“姐姐再見”,就腳步慌亂地離開了病房,走前還不忘給她把門關上。
病房内又一次恢複了安靜。
“真純情啊,”阮萌萌輕聲笑着,向後躺倒在床上,感歎道,“年輕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