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陰雨連綿,空氣中的水霧将城市弄得灰蒙蒙的,直到今天才得了個晴天。但昨晚還在下雨,水泥地面上積下的水窪,映滿了綠化帶的樹杈子,斑駁陸離。
大學裡綠化帶遠比城市外邊要多,深吸一口氣,來自放線菌釋放出來的有機物逸散到嗅區黏膜上,江藝淼聞到了從雨後泥土蒸騰着熱氣的清香氣味。
“小心點,别踩到水坑。”女人扯住她的手臂。
“媽媽,我有眼睛能看見的。”江藝淼擡起頭看了一眼她。便瞧見沈蔓正盯着她手上的手機,眼裡寫着——走路拿着手機能看見個鬼。
江藝淼讪笑着默默将手機放回包包裡,“在回同事信息。”她解釋道,随後低頭抽了張手帕紙擦了擦臉上的汗。
南城二三月的天已經能穿短袖了,何況現在已經快六月了。但因為陰雨天,近日的體感溫度都不是很高。隻是她的額上還是沾了些汗珠,心裡隻覺得熱得慌。
江藝淼倒不是怕熱多汗體質,隻是因為她今天搬了一個上午的行李。
四五月的時候,忙完自己畢業論文的瑣碎,江藝淼就去拿到offer的公司實習工作。
公司是互聯網大廠,正巧和她的大學在一個區,隻是一個在北一個在南,通勤很不方便,她隻好臨時在公司附近的城中村租了個短租公寓。
估計是八字不合,她住得不是很舒服,加上之後打算長期在南城這邊發展,江藝淼不得不重新物色房子準備長租。
隻可惜親自跑了好幾塊地又找了中介,都沒找到最合适的房子。
直到沈蔓前一陣突然打電話來說,她一個朋友出國工作多年,在南城有兩套房子一直空着,沒賣也沒租出去,其中一套正巧和公司隻隔了一個地鐵站,可以讓她住進去。
那朋友江藝淼也認識,是以前認識了二十幾年的隔壁鄰居趙阿姨。
江藝淼不是愛麻煩别人的人,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。趙阿姨好說歹說才說服她,讓江藝淼先住進他們家的空房子,找房子的事可以慢慢來,要是住得舒服了一直住也沒關系。
正巧這個月她順利畢業,短租的合同也到期了,今天她和父母一起回學校把宿舍最後的一些行李搬去趙阿姨的房子。
江藝淼她爸江志學将最後一批行李送去趙阿姨的房子。而她們母女倆因為肚子餓得受不了了,留在學校飯堂匆匆吃了頓午飯。
兩人現下正從飯堂出來,走在前往校門口的路上,江志學的車已經停在校門口等着她倆。
江藝淼突然頓下腳步,她皺眉眯着眼,似是看着對面馬路的湖邊。
“怎麼了,宿舍還有東西沒收拾完嗎?”
江藝淼搖搖頭,“不是,感覺好像見到一個很眼熟的人。”
她的目光正落在湖邊的一個男人背影上,距離有些遠,她隻能看見那人身上衣服的顔色,和她一樣上身白下身黑。
隻是直覺,讓她總覺得那是她認識的人。
除此之外江藝淼隻能看見那映着陽光斑斓的湖面,閃着粼粼微波。其他人就像個有顔色的小球,在她的視野中緩慢地滾動。
“同一個專業的同學嗎?”沈蔓才問完,手機就響了起來。一看是江志學打來催她倆的電話,匆匆說了兩句便挂機了。
江藝淼搖搖頭,有些尴尬似地撩起散落到額角的碎發,“不是,算了,可能我眼花看錯了。”
這孩子思維總是跳脫得很,沈蔓倒是了解她女兒,見她沒興趣繼續這個話題了,沈蔓也沒再繼續說下去。
江藝淼老家就在臨市,來往很方便。所以她父母送她去到新住處,又幫她收拾好行李,決定吃完晚飯再回去。
在搬這趟行李之前,江藝淼已經提前弄清房子裡的電源水源以及天然氣的使用方法,一回到屋子裡她便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,開着空調慢慢收拾卧室裡的物件。
她的東西不多不少,但如果想要仔細收拾倒也需要不少時間。
怕耽誤爸媽回家的時間,江藝淼隻是簡單地整理了一下。
“唉喲,你這衣服,怎麼全是黑白灰的?”沈蔓打開她的衣櫃,有些驚訝道。
洗完澡一身舒暢的江藝淼在床上滾了一圈,“我就喜歡黑白灰,嘿嘿。”
“真不懂你們年輕人現在的審美。”她無奈地笑道,沈蔓有些強迫症,又幫江藝淼按照顔色和衣服的類别重新整理了一遍。
江藝淼又在床上翻了個身,抓起床腳的一個娃娃,這是她床上唯一一個娃娃,也是她為數不多能和可愛沾上邊的物件。
娃娃大概就二十五厘米高,有個圓圓的肚子,表情看起來很醜萌,但她很喜歡。
沒有溫度的棉花坨子被她抱在懷裡,江藝淼捏了捏娃娃軟軟的肚子。
“媽媽,趙阿姨是不會回國了嗎?”
她撐起頭看着沈蔓,趙阿姨和他們都是同鄉人,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,在老家她也有一套房子。
而在南城這邊的房子确實空了很久沒住人。
“她在那邊的工作很穩定,可能等退休了才回來吧。”
江藝淼翻了個身,在床上擺成了個大字型,“也是。”
她想起之前似乎聽過沈蔓說趙阿姨在國外的高校獲得了終身教授。
話剛落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,江藝淼擡頭看向房間外面,“老爸在幹什麼,外面怎麼噼裡啪啦的?”
“你爸在拖地,我也不懂他為什麼拖地永遠能那麼吵,幾十年了都沒變。”
沈蔓話裡像是在吐槽但臉上又帶着笑意,她轉身将江藝淼拉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