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差不多吧。”
男生看了舒尋一眼便懶洋洋地走到冰箱前,拿出一瓶蘇打水。
金屬瓶蓋沿着抛物線曲線精準落入垃圾桶中,氣泡湧動間,“嘶”的爆裂聲瞬時響起。
“确實剛渡完劫,遊戲匹配到的隊友能把人氣到升天。”
男生沒計較舒尋的犀利言辭,随手遞了瓶水給她,語氣有稍許不确定,“學姐?”
“你說話還挺有意思的。”
舒尋從很久以前就是這種喜歡怼人的性格,說好聽點,是據理力争、絕不吃虧,說難聽點,就是睚眦必報。
尤其是主動挑釁的,不管是誰,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報複回去,也因此成了她家那片遠近聞名的小霸王,街坊四鄰或多或少都在她那張嘴下遭過殃。
舒意對此惋惜不已,多次反省,試圖找出是哪個教育環節出了錯,才讓小時候軟糯可愛的舒尋變成這副不好惹的模樣。
不過轉念一想,女孩子厲害點也沒什麼不好,她便沒有過多幹涉,放任舒尋野蠻生長到現在。
毒舌久了,有人說她得理不讓人,有人說她喜歡擡杠,但舒尋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評價。
怪新鮮的。
舒尋接過水,冰涼清爽的感覺浸入皮膚中,她揚起臉笑了下,确認道:“宋澤桉?”
男生點點頭,眉毛挑起,“我怎麼沒聽說過,開學前還會有上門家訪這一環節?”
“不是家訪,是家教。”
舒尋解釋道:“我是宋與辭的家教老師。”
重點大學的學生一向在家教市場上很搶手,不僅相熟的學姐給舒尋介紹了好幾個意向客戶,之前教過的學生家長也推過來數個微信名片。
在衆多選擇中,不聽話、變數頗多的小學生壓根不是最好的選項,但架不住這家給的工資高,舒尋最終還是屈服在鈔能力下。
初到學生家時,她站在院子外對着房子感慨了好一陣兒,對大方的有錢人不吝贊美之詞。
裝修精緻的三層别墅,窗明幾淨,陽光透過大落地窗揮灑在全屋各處,但唯有客廳中的一處房間,房門緊閉。
她路過時因為好奇還問了一句。
宋與辭沖着房門打了個哈欠,奶聲奶氣道:“我哥哥在裡面打遊戲。”
他拉拉舒尋衣服,“老師跟我去書房。”
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如此巧合的事情。
家教學生的哥哥就是她要聯系的失蹤新生。
“那還挺巧。”
宋澤桉嘴角彎起,笑得如正午陽光般燦爛,“學姐,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“舒尋。”
“輔導員一直在催,我先拉你進班級群。”
舒尋拿起手機,先問下了對方意見,“如果不方便加好友的話,我報群号給你,你自己添加也行。”
“加下好友。”
宋澤桉一邊掃碼一邊和舒尋閑聊起來,“我前段時間去了非洲,那邊信号不好,所以電話才會經常打不通。”
難怪會臉黑到隻有牙白的程度。
舒尋将人拉進了新生群,随手發了一個熱烈歡迎的表情。
她怕男生因為剛才的事情不自在,想着活躍一下氣氛,便打趣道:“你黑到像是當地土著。”
“誰說不是呐,差點被扣在那邊回不來了。”
宋澤桉長了張清俊疏冷的臉,看着像是不好接近的高冷男神,實則卻是意料之外的健談,從宿舍問到食堂,再到選課的事情,跟舒尋在餐桌旁聊了好半天。
說到口渴時,男生擡手喝水,白色T恤随着動作被向上拽起,恰巧露出勁瘦的腰身。
小麥色的腹肌就這麼猝不及防地闖進舒尋視野中。
她沒忍住,提醒了一句,“你......衣服是不是有點小了?”
家裡又不缺錢,不用這麼節儉吧。
“咳——咳咳!”
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,宋澤桉猛地被水嗆到,下一秒,劇烈咳嗽起來。
他捂着嘴,在這種難受的情形下還不忘見縫插針地咯咯笑兩聲,待呼吸平緩後擡眼看向舒尋,目光哀怨,“學......學姐,拜托你下次不要在我喝水的時候說話。”
有這麼好笑嗎?
舒尋将他定義為笑點奇怪的學弟。
“老師。”
宋與辭揉着眼睛走出房間,迷迷瞪瞪地看向氣氛奇怪的兩人,半晌後像小機關槍一樣沖到兩人中間,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,“哥哥,不許你欺負我老師!”
宋澤桉一指戳在弟弟腦門上,“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,好像是你老師在欺負我。”
他正面對上舒尋時間,大方控訴道:“一來就對我進行人身攻擊。”
宋與辭的臉被他強行扭至正對他的方向,宋澤桉胡亂揉了兩下他的臉,問道:“你說,我真有那麼黑嗎?”
宋與辭重重嗯了一聲,“媽媽說你是從煤炭堆裡爬出來的,都不想認你啦!”
舒尋同時點了點頭,為自己辯解,“我隻是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,沒有誇大事實。”
“雖然是實話,但聽起來也挺受傷的。”
男生的桃花眼因為剛才的意外變得濕漉漉的,他眉眼彎起,對上舒尋試圖逃避責任的目光,“學姐要不要請我喝個奶茶?”
“支付下精神損失費。”
稚嫩、年輕但卻自信張揚,如同熱情洋溢的小太陽,和現在的宋澤桉截然不同。
盡管不願去想,但她卻很難不将宋澤桉的改變和自己分手時的那番話聯系起來。
舒尋趴在方向盤上深深歎了口氣,開車去了4S店。
-
補漆需要兩天時間,所以從4S店出來後,舒尋打車回了家。
等到家時,天空已經被蒙上一層赤色的晚霞。
在經曆跌宕起伏的一天後,身心俱疲。
一進家門,舒尋就撲在了柔軟的白色沙發上,在翻滾幾圈後這才慢悠悠地打開了微信。
【沈露歡】:你咋突然挂我電話?
【沈露歡】:我話還沒說完,莊揚找我說好久沒聚了,我就讓他明天和我們一起去玩。
【沈露歡】:跟你提前說一聲。
海城和九溪市一個在南一個在北,就算坐飛機也要差不多快四個小時的路程,同學畢業後不是留在海城發展就是回了老家,又或者去了經濟發達的大城市,能來九溪市這個小地方工作的,除了她和沈露歡,就隻有一個莊揚了。
三人時不時會聚一下,維系一下多年同學情誼。
舒尋回了個好,伸手去夠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。
晚飯叫了外賣,等送過來還要差不多半個多小時,躺着也是躺着,幹脆找個好笑的綜藝放松下心情。
舒尋打開電視,視線在落到新劇推薦頁面時愣了一下。
第九個房間,這部劇已經上了嗎?
可她并沒有收到尾款。
這部戲的劇本是舒尋三年前寫的,經驗不足外加沒有名氣,能有這份工作完全是因為她稿費便宜。
制片方隻同意在發行播出後支付尾款,她迫于生活壓力,雖然不願意但隻能無奈答應下來。
舒尋查了下這部劇的播出時間。
開播快一個月了,愣是連一分錢尾款都沒有見到,怕不是制片方想賴賬。
錢雖然不多,但也是她的勞動所得,沒有不給她的道理。
舒尋在通訊錄裡找到制片人王濤的聯系方式,直接撥了電話過去。
一開始并沒人接聽,在她锲而不舍地又打了幾遍後,對方終于接起了電話。
“小舒呀,好久沒見了,找我是有什麼事嗎?”
在聽舒尋說明來意後,王濤語氣變得為難起來,“我去催下會計那邊,最近月底,他們忙着結賬可能沒顧上你這事。”
“我們最近為了宣傳忙得焦頭爛額的,都挺忙的,我這會兒還在外面應酬呐,你等我問完給你回話,就一兩萬塊錢,我們能欠着你不給嗎?”
說了一大堆,歸根結底就是在拖延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