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心險惡,還是不要試探人性為好。
她又接着拿出一包牛肉幹和一包大白兔奶糖,放進竹簍裡,剛放好就聽到有人拉開簾子進來了。
來的人是她接觸最少的張珍,張珍看都不看她徑直回了自己床榻旁坐下,徐瑤瑤也不打算和她打招呼,拿起竹簍就要出門。
“你去哪?”張珍的聲音自後面幽幽傳來。
徐瑤瑤震驚地停下腳步回頭,這還是張珍第一次主動朝自己說話。
她低頭思索一瞬,随後說道,“我有點事出去一下。”
不清楚張珍問這話的意圖,徐瑤瑤隻能模棱兩可道。
這話一出,對面的張珍遲遲沒有再開口,隻是那雙幽深的眼睛卻直直的看着她,看得徐瑤瑤寒毛直豎。
許久等不到回應,徐瑤瑤正準備重新轉頭出門。
“我勸你不要跟陸江接近。”
徐瑤瑤眉頭輕撇,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是要去找陸江的?
看出她的疑惑,張珍輕嗤一笑,“剛剛,門口,我就在你外頭回來的。”
徐瑤瑤恍然大悟,随即正了正神色,直直看向床榻旁的張珍,捕捉到她臉上略微扭曲的笑容,心不禁提了起來。
“為什麼?”
徐瑤瑤順着她的話往下問。
張珍凝視着前方,幽聲道,“如果你不想一輩子待在村裡,你就不要去招惹陸江,更準确來說,是不要去招惹村裡任何一個男人。”
她掃過徐瑤瑤那張精緻的臉,雙眼仿佛燃燒着熊熊大火,提高音量朝她吼道,“被這村裡的男人賴上,那就是萬丈深淵!此後半生都在這村子裡生不如死地活着,這難道是你要的嗎?你想一輩子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,一輩子面對這一望無際的田地,每日醒來就是永遠都幹不完的農活?難道你就不想回城了嗎?!”
說到最後,她因激動而肆亂揮舞的手愈顯癫狂,發紅眼眶洩露了她此時慌亂悲憤的心緒,那一聲聲怒吼和反問更像是與自己對話,一字一句那般絕望,割得她體無完膚。
徐瑤瑤愣在原地,被她這一連串舉動驚住,随即眼底閃過一瞬了然和同情。
她放下竹簍,往張珍的方向邁了幾步,直到握住她冰涼僵硬的手指,輕聲看着她說,“張珍,時代在進步,你要相信總有一天,我們一定會回城的。”
她多想告知這個脆弱敏感即将崩潰的年輕女孩,明年冬天她們就能通過參加高考回城的消息,隻是她不能,就算說了張珍也不會相信她。
她的安慰果然并沒有令張珍的情緒緩和起來,這樣的話她已經聽得太多了,這兩年裡她從滿懷希望到心生絕望,已經麻木了。
良久之後,張珍眼神重新凝結,眼底充斥着一抹偏執的瘋狂。
她不能放棄!
她不會放棄的!
不管是用什麼辦法,她一定要回城!
哪怕遍體鱗傷從此堕入深淵,隻要能回城……隻要能回城,她什麼都願意去做!
她那雙銳利眼眸逐漸變得堅定,腦子裡有一個瘋狂的想法正在凝聚。
徐瑤瑤趕到小院時,天色隐隐泛黑,路上少了許多行人。
陸江一見她點頭示意後,他先一步往前走,徐瑤瑤默默跟在後頭。
經了張珍這一出,徐瑤瑤心情有些沉重。
這個年代裡有無數個絕望的張珍,她站在上帝視角能準确知道明年知青回城的事就能得到轉機,但是對他們來說,那是看不見未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。
見不到家人,看不到希望。
徐瑤瑤默默輕歎了一口氣。
去李大軍家裡的路不長,很快就走到了。
徐瑤瑤有心事,所以一路上并沒有認真看路,不然她就能發現這路一條路直通,根本不存在太繞了找不到這回事。
見陸江停留在一家院子門口,這戶住處看外圈要比陸江家裡更大一些。
徐瑤瑤上前一步落在陸江身側,“陸大哥,是到了嗎?”
陸江點了點頭,“嗯。”
他猶豫一瞬,“你剛剛回去發生什麼事了嗎?”
徐瑤瑤不由得佩服起他的敏銳洞察力,隻是此事關系知青苦楚,他是自小村裡長大的,想必也不能理解。
“跟知青院裡的人起了點沖突,現下已經沒事了。”
陸江眼神一暗,嘴角輕抿,随後推開了大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