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瑤瑤沒錯過她眼底的心虛，收回了手，“既然你不能與我老實交代病情，那你也沒必要找我看病，你回去吧，這病我醫不了。”

聽到這話，王桂芳頓時急了。

她是經嫁到鎮上的小姨介紹，說鎮上醫館來了個了不得的女大夫，擅長婦科孕科，但不常出診。

早上她一聽說女大夫今日出診，她大中午從村裡急忙趕過來，這才幸運趕上了。

陸大保沒從李紅輝手裡挖到一分錢，哪裡有錢帶她去鎮上衛生所看胎，她倒是還存了些私房錢，可一想到要拿出來，她就肉疼得緊。

于是就想來這藥鋪看看，要是萬一能看好平安生産，那就算是萬幸了。

想到這裡，王桂芳終于不敢隐瞞，說出了自己心底恐慌的秘密。

“我……我四個月前确實來過月事，但是和平日裡不大一樣，隻有血絲般的一點點，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……”

“那你再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來的？”

王桂芳聽到她這麼問，心口發涼，喃喃道，“是……六個月前。”

徐瑤瑤又讓她将手腕放回墊枕上，的确是滑脈沒錯，但脈象微弱，幾不可查。

她又讓王桂芳進了小隔間平躺下來，她俯身隔着肚皮模拟胎兒形狀，發現胎兒雖小，可手腳比例勻稱，并不是屬于四個月胎兒的頭重腳輕。

“你是懷孕六個月了，不是四個月。”徐瑤瑤十分肯定的說。

對面王桂芳卻仿佛驚住一般彈跳起來，動作幅度甚至顧不上腹中胎兒，急急反駁，“這不可能！”

徐瑤瑤将她臉上表情收入眼底，想到村裡謠言，再加上她這番心急模樣，反倒是明白了些什麼。

這四個月和六個月，恐怕對應的父親另有其人吧！

想到她之前對陸朵做的一切，徐瑤瑤沒心思可憐她，她本着醫者态度将診出結論與之詳細說明。

“四個月的胎兒一般先發育大腦和内髒骨骼，所以會形成頭重腳輕的形态，胎動也較為輕微。六個月的胎兒手腳已發育完善，胎動頻繁劇烈。你腹中胎兒雖小，但四肢勻稱協調，我基本可以肯定是孕六個月。”

王桂芳臉色煞白，嘴裡還喃喃自語着不可能，眼底卻心如死灰般。

她的胎動确實在一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，這個月來越發頻繁，她還以為是胎兒壯碩的緣故，每每擡腳踹得她五髒六腑都跟着疼。

此刻結合徐瑤瑤的話，她哪裡還能不知道，這孩子恐怕真是六個月了。

她恍恍惚惚地走出隔間，整個人渾渾噩噩竟連自己是來看病的都忘了，直直往藥鋪門口走。

“咦，她開藥了嗎？”林春生見她直接就走了，轉身問徐瑤瑤。

徐瑤瑤收回視線，朝他搖了搖頭，“不用理她，你記住下次她要是還來，讓林伯伯不要接診，她這胎脈象太弱了沒法保住的。”

其實剛剛如果王慧芳留下來開藥，她也不會開。

王桂芳胎象太弱，徐瑤瑤甚至懷疑她腹中已是死胎，可她手上沒有聽胎心的工具，沒辦法得出結論。這個脈象已經沒法保胎了，最好的治療辦法是将孩子引産，這樣對母體傷害還能小一些。

可王桂芳那胡攪蠻纏的性子，再加上大月份引産危險指數極高，她這小小藥鋪的衛生水平恐怕是不夠的，她不想惹事上身。

隻是畢竟作為醫者，沒辦法見死不救，她猶豫數秒最後還是留下一句，“如果他們後面還來，就讓去衛生所吧，指不定還有救。”

她不清楚目前衛生所的醫療水平，但西醫講究針對性化學治療，且那邊醫療儀器較多，可以偵查到具體胎兒的情況，對于王桂芳這樣的情況更有幫助一些。

她雖從小接觸中草藥學，可大學學習的藥劑專業中囊括了中西醫藥學理論。

從藥理上來說，中藥注重從整體上調理病人身體，起效慢但副作用小。西藥通過化學物質對病症進行針對性治療，藥效快但服用後極易衡體質受損。

如若能講兩者完美融合，見效快準的同時用中藥劑溫補體質，這或許就是未來藥學努力的方向。

徐瑤瑤交代完手頭上的病案後，就出門離開了藥鋪，打算去趟郵局看看有沒有徐爸徐媽的信件和包裹。

巷口拐角處，陸江倚靠在屋側土牆上，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蓦然轉頭，果然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抹倩影。

徐瑤瑤陡然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熱視線，擡眸筆直地撞進漆黑深邃的眼睛裡，眼神交彙間她隐約察覺到他眼底的柔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