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江也明白這層道理，如若不是知道她待在知青院裡更安全些，他不會同意讓她回去冒險。

“那你在知青點等着我，等我去派出所安頓好這事，我就接你去鎮上買東西。”

徐瑤瑤點頭應好。

他沒有具體說是買什麼東西，可經過早上那一通交流，她哪能猜不到他說的是準備結婚需要用的物品。

陸江又接着再細細叮囑了兩句，這才送徐瑤瑤回了知青點。

剛進知青點，徐瑤瑤第一時間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，她略微偏頭對上一道幽深目光。

秦向東站在屋門口，臉上似乎像是被人痛打一頓般鼻青臉腫的，比起上回傷的更重。

徐瑤瑤打量間，他正一撇一拐地朝自己走來，左腿明顯使不上力，估摸着身上也是受了重傷。

見他這副和昨晚判若兩人的模樣，徐瑤瑤心裡也不停地冒嘀咕。

陸江昨晚一整晚都和自己在一起，不可能半夜還有時間跑去暴揍秦向東一頓啊？

那……他這傷是誰打的？

徐瑤瑤簡直想為嫉惡如仇的老天爺歡呼！

見秦向東在他眼前站定，徐瑤瑤掃視一圈，在不遠處廚房門口發現幾個站着聊天的男知青，總算是安心一些。

秦向東明顯是有話要跟她說，她正好也想弄清楚昨日事裡到底有沒有他的手筆，于是就站着原地等着他開口。

“瑤瑤，昨晚那個陸江把你帶走，你們……”

秦向東嘶啞着嗓子，那語氣中的心酸痛楚倒不像作假。

隻是徐瑤瑤覺得越發奇怪了，經過這陣子和秦向東的糾纏，她并不覺得這人喜歡自己，他對自己那些刻意讨好更像是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。

“陸江是我對象，我們一起走沒啥不對。”

“什麼？瑤瑤你怎麼可以跟他在一起呢？”

秦向東激動地大喊出聲，廚房邊的人聽到動靜往他們的方向望過來，他這才稍稍壓低聲音，“瑤瑤你難道不想回城了嗎？你要是跟陸江在一起，那就算徐家給你找了工作名額，你也不可能回城了！”

徐瑤瑤聽到這話，探究眼神止不住地在他臉上掃視，“你怎麼知道他們給我找了工作名額？”

這話問出口的瞬間，她已經猜到了答案。

徐家和秦家也就是巷頭巷尾的距離，買工作這事雖說是暗地裡進行的，但是有心打探并不難，秦向東自然是從秦家父母那裡得知的消息。

聯想到前陣子秦向東對自己突兀的态度轉變，眼下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？

“我家裡來信裡說的，瑤瑤這回城可是一輩子的大事，你可得好好想清楚，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緣分，知根究底難道不好嗎？至于陸江，你們之間的事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。”

徐瑤瑤盯着他不發一言，一臉嘲諷地看着他說完這一段，等他終于停下話頭，她才慢悠悠開口，“你先告訴我，昨天下午的事跟你有沒有關系？”

秦向東見徐瑤瑤沒有拒絕他，心底燃起最後一絲希望。

“當然沒有！我真的就隻是路過剛好看到，不信你可以去查！”

他此時十分慶幸自己全程沒沾過手，眼下說這話半點不帶虧心的，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。

徐瑤瑤沒有從他眼底看出一點心虛，心裡不禁也打起鼓，難道真的有這麼巧？

“你是為了回城這才跟着我的吧？那你就别白費功夫了，家裡确實給我找了工作名額回城，但我早在第一時間回信回絕了。”

“什麼？徐瑤瑤你是瘋了嗎？”秦向東控制不住音量大喊道。

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，徐瑤瑤眉頭緊鎖。

“我是前陣子寄信回去的，眼下信應該已經到家裡了，你如果不信，大可寄信回去問那工作名額的後續下落。我囑咐他們将工作名額轉手，既然你那麼想回城，你可以讓你家人直接找我家買，看在那麼多年鄰居的份上，價錢合理的話我家人不會拒絕的。”

因着張珍的關系，徐瑤瑤對有着回城執念的知青并不陌生，眼下也不能确定秦向東和昨天的事情有關聯，于是她倒是難得和顔悅色地給他出主意。

但是她卻沒想到，這個主意對秦向東來說不亞于嘲諷。

他家裡的經濟來源早已被大哥一家牢牢把持住，哪裡有錢給他買工作名額？這無異于天方夜譚。

心裡的最後一絲希望終于熄滅，他眼神徹底黯淡下來，頓時感覺身上被打的傷口越發疼痛，想到被打的緣由，他居然忍不住開始陣陣發顫。

完了。

這下全完了。

秦向東從沒像這一刻般覺得絕望，難道他真的要跟那群癫狂的惡鬼同流合污？他心裡清楚地知道那就是無底洞，一旦踏入再無安甯之日。

徐瑤瑤望着眼前這人不知為何霎時間頹廢萎靡不振，像是霜打的茄子般，疲憊眼神令他像是老了好幾歲，再也見不出平日裡遊刃有餘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