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不過,甯鳴的下一步舉動,似乎和她剛才猜測的不太一樣。
甯鳴并沒有吻下來,隻是繼續緊緊抱着她,還把下巴擱在了她的發頂,倒像是嚴絲合縫地把她嵌在了自己的懷裡一般。
沈惜有點不大自在,兩手垂在身側,完全不敢亂動。
“惜惜,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些話,其實真的已經憋了很久。初中我天天騎車帶你上學時,你就說早戀是沒有好果子吃的,最早也要考完大學才會考慮戀愛的事;初三那年暑假,我必須決定要不要跟着爸媽去省城生活,謝謝你肯坦率地告訴我,你舍不得我,所以我才有勇氣留下;
上高中,我們好不容易又分到同一個班,你又急着向所有人撇清解釋,說我和你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;高二,向策那家夥趁我離校訓練對你死纏爛打,我和他拉扯起來受了點小傷,你親了我,卻不讓我親你,說是因為我保送了可你還得安心高考;
那年的情人節,我很忐忑地給你準備了禮物,但心裡其實很怕你會拒絕,還好你沒有;剛拿完國際奧賽金牌,我爸問我是否考慮去國外的大學,但這一次我不需要問你,自己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;
剛上高三,老師誤會我們在談,我們一起去樓上空教室,還遇到了真的肆無忌憚的小情侶,當時我真有種反正都被誤會了,不如就讓它變成現實的沖動……但既然你不想,我也不想隻貪圖一時的開心,卻給你帶來考不上理想學校的風險,所以隻好又忍住了……
終于高考完的時候,你在KTV被騷擾的時候,你穿着苗服比平時還漂亮的時候,我們在防空洞外和所有人失聯的時候,回去後我們一起等你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,這陣子我們每天一起去看比賽的時候……
我都在忍,忍住這股随時都想要和你表白,想要和你成為真正情侶的沖動。”
甯鳴的心髒就在沈惜臉貼着的位置,她幾乎可以準确地感受到他的心跳,以及他抱着她的手臂那因為緊張而造成的輕微震顫,他熟悉又溫潤的嗓音像清涼的山泉水一樣灌進她的心底,讓沈惜既眷戀又愧疚,愧疚這些隻能讓他獨自忍耐心事的長久時光。
那隻按住她後頸的手漸漸遊走,溫柔地撫摩着她的長發,可下一瞬甯鳴的兩隻手卻都放在了沈惜肩上,他輕輕推開一小段距離,使得擡起頭的她和低着頭的他終于毫無遮攔地再次對視,在這焰火散盡後更加徹底的靜谧裡。
“惜惜,我們終于考完了高考,錄取到了同一所很好的大學。我們甩開家長、獨自來北京看了奧運會,看到了你小姨現在安然無恙,身體和精神都還在一天天恢複得更好,也見證了她遇到一個真的很愛她、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想和她白頭偕老的人……
過了這麼久這麼久,發生了這麼多這麼多事,我還是很喜歡你,甚至更喜歡你。”
甯鳴的手遊走到了沈惜的下巴底下,他輕輕用力,迫使她無法逃避,隻能直視他的眼睛,直面他的心聲。
他的嗓音裡有忐忑、有忍耐、更有長久不變的堅定:“惜惜,現在你是不是總算可以和我在一起了?”
在聽着甯鳴傾訴衷腸的時候,沈惜的腦海裡,記憶像雪片一般胡亂紛飛,上一世的,這一世的,遺憾的,美好的,心痛的,幸福的,紛紛揚揚,劈頭蓋臉般向她砸來。
她努力快速區分着這一世的現實和上一世的回憶,頭腦時而混沌,時而清醒,直到最終被他那麼稍稍強勢地擡起下巴。
沈惜凝望着眼前這張被自己愛了兩世的臉,她知道往前一步,是沉甸甸的甜蜜,往後一步,會是縮頭烏龜般的再次錯失……如果可以選,誰不想要長長久久、穩穩當當的甜呢?
隻是她也知道,即便過了兩世之久,未來的人生仍舊很長,莫名其妙的變數或許仍會突如其來地降臨,看似平穩的感情也有可能猛地刮起狂風暴雨,所以牽起最愛之人的手,也相當于賭上最寶貴的賭注,一旦賭輸,不知道要窮盡多少時間和心力才能康複……
但是,沈惜願意賭一把。
這一次,她想勇敢一點,不要再做從他面前落荒而逃的路人甲。
沈惜沉默着凝望他的期間,她能感受到他周身彌漫着一些緊張甚至輕微害怕的情緒。
她不想讓自己愛着的男孩再害怕了,于是沈惜也抓住了甯鳴的肩,踮起腳尖,堅定地點了點頭,閉着眼在他唇角印下了一吻。
甯鳴愣住了,盡管是他期待了很久的結果,可他竟覺得很有幾分不真實:“惜惜,你是真的答應我了,對嗎?那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