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好,在這期間,手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。
如果能夠就這樣,熬過這個上午也行。下午的課隻有選修的西方古典音樂鑒賞和課外社團活動,不一定能遇到自己班的同學,應該也不會出太大的茬子。
季殊正想松一口氣。
隻是換完衣服的時候,她忽然發現,門推不動了。
她愣了一瞬,随後重新試了幾遍,更衣間的門依舊是紋絲不動。
她很快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,用力地拍門,擡聲問道:“誰擋了我的門!?”
門外的更衣室裡依舊有人聲,談話聲、說笑聲。
但是無一人理睬。
季殊渾身發冷。
她擰動着門鎖,一邊用一側肩膀不停地撞擊着門,更衣間的門劇烈晃動着,但是仍舊沒有打開的迹象。
“把門打開!”季殊咳嗽幾聲,喘了幾口氣,大聲說道,“把我放出去,馬上就是體育課了!”
然而沒有人回應。
季殊甚至能夠清楚地聽見門外的那些人在聊什麼,她們談學習家庭戀人和放學後的娛樂活動,她們談論正在追的明星和新出的專輯。
而她就像在另一個空間說話一般,所有的聲音都掉進了井底,沒有一絲回響。
季殊心慌起來。她看了眼手表,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,但是仍舊沒有人回應她,哪怕她喊得聲音有了些沙啞,哪怕她已經開始哀求。
更衣室的聲音陸陸續續少了起來,直到最後,門被合上,都沒有人理過她。
季殊已經撞得半邊身體發麻,幾乎失去知覺,等到手表上時針與分針重合,鈴聲響起的那一刻,她才感覺到自己清醒下來。
她放棄那些無謂的舉動,轉而爬上更衣間的置物桌,試了好幾次終于夠上隔闆的頂端,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,然後擡腿夠上門闆。
她朝下看去,更衣間的門鎖從外面被勾住,按照她現在的高度沒辦法撥開這個鈎子。
幾乎沒怎麼猶豫,她翻爬過門闆,往下一躍。
季殊痛哼一聲,随着一聲悶響,她摔倒在地上。痛感從四肢百骸傳來,不過她及時蜷起了身子,用手肘護住了頭部,幸而沒受什麼大傷。
身上雖痛,但季殊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。
她擡腿踹開鈎子,推開門收好自己的東西,直接往體育場趕。體育會場在弗蘭德中部,室外運動場地外加上室内場館占地面積約十五萬平方米。
等到了上課集合地的時候,距離開課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。熱身運動已經做完,體育老師安排完運動項目後,便将任務測試全權交給謝周霖負責。
謝周霖領完測試表和設備,一擡頭,正看見朝着會場走來的女生。
她走得很快,面無表情,隻是那雙眼瞳實在黑沉得可怕。
“你遲到了。”謝周霖攔下她,他低頭在紙上記下她的名字。
季殊什麼也沒解釋,隻問:“接下來是什麼安排?”
她的聲音也很冷靜。倒不如說,有點冷靜過頭了,謝周霖隐隐察覺出一絲不對勁。
但他仍舊說道:“這節課安排的躲避球遊戲測試,三個人一組,兩兩對戰,一直到最後分出勝的那一組。你知道躲避球的規則嗎?”
季殊說:“嗯。”
躲避球遊戲經過弗蘭德學院的改良,現在變成了體育測試的項目之一,每年運動會上也會有這個項目,已經逐漸演變成了弗蘭德的傳統項目。
所謂躲避球,便是每個組站在自己的圈内,互相朝對方組員扔球,同時,也需要躲避對方扔過來的球。弗蘭德采取記分制,扔中四肢得一分,扔中肩膀得三分,扔中頭部得五分。一組中的成員被扔中頭部三次則直接出局。
最後勝出的,便是得分最多的那組。
“不過你來晚了,女生組已經分好組了。”謝周霖低頭在寫字闆上翻一下測試表,說道,“你可以去問一下,有沒有哪一組願意增加一個組員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季殊說。
謝周霖動作一頓。
他從紙張上移開視線,這才發現女生的身上有一些傷痕,她胳膊和大腿上有面積不小的淤青,一側手臂上有一些淺淺的擦傷。
他才意識到,她的嗓音也微微發啞。
“……”謝周霖收起寫字闆,他提醒道,“你這節課可以記病假。”
躲避球并不是一個輕松的測試項目。尤其是經過弗蘭德的改良之後,一場認真盡力的測試下來,總有人避免不了輕微的磕碰和撞傷。
然而,季殊仍舊是那個回答。
“不用。”她說着,走向測試用球框。
女生組的人們這時也注意到了她,原本喧鬧的體育場瞬間冷了下來。她們大多一副見了鬼的表情,瞪圓了眼睛,連話都不敢說,不知是因為驚吓還是不敢置信,在她經過時也遠遠避開。
季殊帶着球,一個人走到最前方的圓圈内,轉過身,面向所有人。
“我一個人,一組。”
室内廣闊的體育會場内,寂靜一片,隻有她略微沙啞的聲音清晰可聞,廣闊的體育場裡隐隐有回聲。
頭頂熾熱的燈光落下,她的落發在眼睑周圍投下一小片陰影,顯得那雙黑漆漆的眼瞳又深又沉。
她接下來的話讓場内所有人都忍不住後背一冷。
“不管是誰都好。不管潑水的是誰,不管塗墨的是誰,不管鎖門的是誰,”
季殊擡起手,指向面前的所有人,面無表情,擲地有聲,
“今天我會用這隻球,把你們所有隊伍,全部打出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