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是很久之前五皇子說給我的,我不确定真假。因為也可能是某一次他被我聊天套話纏得煩了,所以編了江伯永挨打這麼一個故事點我,讓我以史為鑒,再說下去,他也會罔顧親情脫了靴子給我一頓揍。
但總而言之,江伯永頗有些不達目的不休的執拗,我又很沒原則,所以害怕他揪着成婚不放,一不小心哪天真的把堂拜了,躲了他好些時日。
在此期間公關喜氣洋洋地找到我:“常小姐,我有好消息告訴你。我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救你出來。”他一開口,我就察覺這是在畫餅。
公關明知故問:“西洲年你知道的,對吧?”
“NPC自由意識開發,違法的,你也清楚,對吧?”
他語鋒一轉:“诶,當初我把設備故障上報了監管部門,沒人受理。主要是因為這種事故,不是頭等緊急的大事——你明白我的意思吧?”
“他們要先審你老闆,查稅,查穿書記錄,一個環節一個環節下來,最後才到員工身上。而且你的情況又罕見,大家更沒有頭緒了。”
“但是呢,但是。你現在‘啪’地一下,把西洲年開發醒了,搞成自覺人了,你不就成違法分子了嗎?到時候我再一報警,就會冒出來至少一個小隊的安全調查員追緝你……”
我忍無可忍:“我謝謝你!”
公關又說:“你别急,你不用怕,等他們傳送進去也出不來啊——隻能先推拒你當皇帝,當聯合國國長。到時候你平白無故多了一支素質精良的現代化親衛隊,大有裨益啊……”
我沉着臉不說話。
公關火上澆油:“公關危機處理第一課:逆向思維。”
我說:“逆你老爹。”
公關被我一頓怼得熄了火,我回到宮裡,關上門,又翻來覆去把他罵了幾遍,才氣哼哼想起來另一件事。
紫玉是師爺的遠親,師爺當初特意托囑我照顧一二。現在紫玉就被趙風遠賣了,我這事辦得好像對不起師爺。
我本來躺到床榻上,現在幹脆爬起身寫信,喊來副官送去河西。副官剛走沒半日,信約莫還在半路上甚至沒處京郊,又有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我宮裡,各自帶了消息來。
一個說:“六公主,河西糧倉失火,死了二人,損失糧草百石。請公主調人幫襯。”
“讓左護軍去徹查,盡快趕在太子監軍知道風聲之前。”我問他,“死的是什麼人?”
“河西縣一名管文書的師爺。還有一個人,燒得面目全非,看不出痕迹了。”
是師爺。我還在擔心紫玉的事不能有一個好的答複,信送出去,他卻已經收不到了?話音落後,我恍惚了好一陣,才收攏了思緒。
“知道了。讓人送百餘銀兩給其家人,再将他厚葬了。”
他走後,另一個人跑進來,說:“西涼使節近幾日入宮,聖上已經磋磨了幾日,實在煩擾,今日在華清宮設了陣仗,請公主去一趟。”
我看了看河西那個,又看了看華清宮那個。雖然失火事大,從華清宮回來河西的倉也還在那兒,從河西回來華清宮的人可就邁着兩條腿兒跑了。
于是決定先去會會西涼使臣。
我去華清宮的的時候,西涼使臣正在操着一口極不标準的梁語與四座侃侃而談,席座間另外幾人分别是太子趙風遠,文臣禮部尚書,全都黑着臉不發一言。
我凝神一聽,使臣及其侍從口中念的是一篇《西涼王口谕》,他們齊聲共口,從去年春天西洲年來訪梁國的故事開始一行一行地講下去,一直說到西涼之強盛富庶遠過于梁。
“我等代表西涼入梁,是為當年梁國先王親口答應,将與西涼世世代代結為姻親。如今到了你朝,六公主突襲皇子迎親儀仗已是不禮,現在悔過還算來得及。擇日遣儀仗送梁國公主入西涼,既往不咎。順帶讓渝州新府于西涼王,戍邊軍退兵百餘裡,兩方不失和睦……”
我大跌眼鏡,暗說老登你怎麼連吃帶拿呢還?
伴着使臣們的背景音,小太監拱了拱手,道:“您看,事情就是這樣。聖上頭疼不已,先回宮去了。發話讓公主盡快處置此事。”
讓我處理?太高看我了。我嘴角一陣抽搐,小聲問旁邊的太監:“西涼使臣這種症狀,持續多久了?”
太監答,三日。
足足有三日,他們就這樣鄭重捧讀、大肆宣告“西涼天命”,侮辱性一般,精神攻擊加成極其高。這不就相當于一個自帶口音的生日快樂蓮花燈嗎?唱起來不會停的那種。
難怪滿堂文臣都是這副痛苦表情。